第9章可怕的人
俞潜见何氏这样,心疼得不得了,“哎呀,你们啊,方才若儿不是已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纪芷若刚刚做的事,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收集证据!
只要证据详实且有利于他们,纪思源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断个玩忽职守,无非就是丢官、罚银、打板子……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安然无恙了。
俞潜说完了这些,纪思源和何氏立时缓了过来。
纪思源拉着纪芷若的手哽咽道,“闺女,是爹错了,这回是你救了咱们一大家子……”
自打纪芷若生下来,他还是头一回跟女儿这般亲近,动作却做得自然而然——血脉,有时是种很奇特的联系。
纪芷若刚要说,“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毕竟证据还没拿到……”再顺便告诫纪思源一番。
就见一道人影在门口闪过,她心中一动,扬声问,“可是有谢伯父的消息了?”
刚刚赶回来的小厮立即答道,“是的,小姐,亲家公在……”报出了隔壁县的名字。
纪芷若一把攥住了纪思源正要缩回去的手,“爹啊,你惹的麻烦我帮你收拾了,现在我惹的麻烦,就得爹出面了!”
纪思源满脸迷惑。
何氏往后缩了缩,俞潜的脸色已变得凝重起来。
经过了方才的波折,这兄妹二人已不敢把强嫁的事,看得那般随意了。
纪芷若却没功夫儿对纪思源解释了。
她刚刚想起一件事来,流徙犯到达县衙后,应该在五日内,由县里安置完毕,去他们落户的地方,而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
谢书恒要是已不在邻县的大牢里了,这事又要多一层麻烦,最可怕的是,万一谢书恒也中了毒呢?!
心中再慌,纪芷若行事依旧有条不紊,吩咐备车、让父母去梳洗更衣、嘱咐舅父等下该做的事……
百忙之中,纪芷若并没忘了谢博衍,她净手、服侍谢博衍去净房、还细细地嘱咐了丫鬟,一旦谢博衍醒来该如何处理。
谢博衍却顾不上享受,纪芷若给他的温柔了,而是心中翻江倒海:一方面担心便宜爹的身体和处境,另一方面怕他们的婚事再出现变故。
听纪芷若的说法儿,两人这桩亲事,到后来也演变成了纪家的一场祸事啊!
再想想自家便宜爹平日里的为人处世态度,和原身对这桩婚事的感觉,谢博衍不由感到全身的冷意:为纪芷若!
“不行!我一定要帮她!”谢博衍的意识疯狂地挣扎起来,拼尽全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
马车上,终于听明白昨天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的纪思源,如同炸了毛的斗鸡般,冲何氏母女发火,“你……你们这是得了失心疯吗?!”
“竟然敢去招惹谢书恒,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是干什么的吗?”
谢书恒在科考舞弊案案发前,任国子监正六品司业,兼主讲经义的太学博士,说白了,他是本朝最厉害的教谕,也是全朝最顶尖的教书先生之一,当世之大儒。
而纪思源这辈子最怕的人,除了亲爹和自家大哥——纪芷清的父亲外,当属谢书恒!
何氏被纪思源吼得一愣。
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了,“我知道你最怕,哦,不,不,是最不喜教书先生,可现在咱们是亲家了,又不是让你跟他读书……”
纪思源一味冷笑,“你这个婆娘啊,从来就不懂这些读书人的可怕……”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明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个弱鸡似的,可就是吓人得很!
何氏开始撒泼了,“他们能把我怎样?”摇晃着肩膀,摆出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好歹我闺女也救了他儿子的命,他难道还能打杀我不成?!”
也不怪何氏这样,经历了方才的事后,她真是被吓怕了,深刻地意识到,她和纪思源这样的,当不成这个县令。
不仅当不成,还会惹下泼天大祸!
可是现在,她一心指望的美貌女婿、解元县令,就要没了啊,她怎能不发疯?!
纪芷若有点担心了,她怕纪思源顶不住。
以往,只要何氏一撒泼,纪思源除了跑之外,是没啥好法子的。
但这次,纪思源超常发挥了,他以比何氏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打杀你?打杀你倒是好了!”
“我告诉你!会读书的,那都不是人!是木头棍子!不讲人情、不通俗理、不近女色、不贪钱财!”
纪芷若活了两辈子,还是头回听到有人这样描述“文人气节”。
仔细想想,纪思源这种说法儿,倒是和祖父对谢书恒,“为人古板、守礼、不讲变通”的评价有异曲同工之妙。
纪思源却还没说完,“我看等回头这父子俩个撞了柱子,你还敢这么泼不?!”再横也怕不要命的!
“到时咱们一家子都得没命!对了,还有我爹,那也得完蛋!”
“你懂不懂?!那文人撞柱子,能把皇帝拉下水,就你这条命,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自古以来,“武死战,文死谏”的话,可不是瞎说的,虽然纪思源不会说,但他理解得很到位。
纪芷若差点儿没给纪思源拍手叫好,真没想到,这一向没用的爹,到了此时,这般顶用!
想来,就算纪思源再不成器,到底还是大家出身,从小耳濡目染,便懂得了这些道理。
何氏已彻底傻了,喃喃道,“真这么厉害?想当年咱俩成亲,你爹不也捏鼻子认了吗?”
这还是当初纪芷若原身,用来说服何氏的话,想来何氏是认同了。
纪思源反驳,“你快得了吧!这和咱俩能一样吗?你若是敢强嫁,看我爹不捏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