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璞玉
王斌暗自心惊，这小子人小鬼大啊，年纪轻轻这么老道，好像很想得开看得透一样。但是同时他心里也在暗自鄙夷，你一个穷小子，装什么视金钱为粪土。现在说这种风凉话，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有钱有权的好处，等你尝到了甜头，会比老子还眼红。
“嗯，说得也是，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年我之所以从冶金公司辞职，就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我父母在厂里只是小干部，手里没啥实权，能把我安排进厂里上班已经尽了全力，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关系。你看看冶金公司内部，领导子弟进厂后仍然是领导，工人子弟进工厂仍然是工人，我们的命运早就注定了，不可能发生什么逆袭。”王斌说道。
萧远笑了笑，不置可否，冶金公司在银城是一个庞然大物，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面钻。可在他眼里，银城毕竟是个小地方，即便后台过硬，顶天做到处级干部，不可能再往前一步了。
冶金集团是央企，中央直接领导，副总以上干部都是省委或者中央任命的，是官员，而不是企业家。就算是冶金集团董事长和总经理，也无非是个副厅级干部，这个舞台能有多大呢。比起他的前世，副厅级绝对不构成目标，少帅的他已经是少将了，距离中将只有一步之遥。原本北境战场战事结束后，他回归京师是要受封中将衔的，可惜被自己人偷袭，身死道消，一切都成了幻影。
“也不用灰心嘛，我们不能跟那些大人物比，跟自己比就是了。王总经商多年，应该赚到了第一桶金了吧。在我看来，冶金公司靠山吃山的好日子不会太久远了，政策早晚会紧缩，靠批文从集团拿货会越来越难。赚到一定的启动资金，是应该考虑转型了。
说起来，贸易行其实不过是个中间商，没有核心技术，更没有核心资源，不过是钻空子，靠人情关系占国家的便宜。但是国家高层也不傻，这种现象不可能持久下去，早晚会严厉整顿。失去了货源，我们就成了无根之木，没有了依仗，所以还是需要逐步沉淀自己的积累，抓到落脚点，才能固本，财源才可能源源不尽。”萧远说道。
王斌再次感到吃惊，这番话是从这小子嘴巴里说出来的吗？他才多大啊，怎么可能掌握这么多信息，而且看得如此透彻？难道，他的父母是冶金集团的高层人物，不然他怎么可能掌握国家政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冶金集团高层里面有姓萧的啊？
孔捷点了四菜一汤，让王斌和萧远看了一眼菜单，两人都没意见，于是让服务员下单了。
“孔捷，你这个男朋友不得了啊，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以后一定有了不起的前途。表哥我没想到，你个黄毛丫头还有这样的眼光，这回你是抓到金子了。你们两个一定要继续谈下去，到了法定年龄早点结婚生子，将来你们家一定会跟着他一起飞黄腾达。”
王斌心里虽然多少有些嫉妒，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见识不凡，将来绝对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孔捷微微有点脸红，羞涩得低下头，两只手揉搓在一起。倒不是她不同意表哥的说法，而是心花怒放，感觉自己捡到宝了，有些受宠若惊，还不习惯被人当面这样表扬。孔捷自己也认为，以前的萧远她知道是个什么货色，基本是烂泥扶不上墙。可如今的萧远的确是一块璞玉，虽然还没有发射出璀璨的光芒，但所有人都能预料到，不久之后他绝对能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点的菜终于上桌了，王斌打开酒瓶，给三人每人斟满一杯酒。这酒是个不知名的小品牌，但是打开瓶塞后却能闻到一股清香，闻起来让人身心舒泰，酒浆有一种淡淡地黄色。
“来，先干了第一杯酒，我们就开动了。”王斌笑眯眯说道，此刻很像一个温厚的大哥，与之前给人的奸商印象颇为不符。
萧远和孔捷同时端起酒杯，与王斌碰杯，然后昂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酒真的还不错，喝到嘴巴里十分绵柔，很容易下咽，而且嘴巴里留下一股清香。
“嗯，这酒不错，包装看起来简陋，也没个名字，是什么酒？”萧远放下杯子问道。
“先吃菜，我们边吃边聊。”王斌抓起筷子，指了指满桌子的菜肴说道：“这叫桂花陈酿，不是酒厂出产的，而是一个朋友老家用土方子自己酿制的。八月桂花香，他们那里有酿酒的传统，每年八月桂花飘香的时候，各家各户都会酿制几缸酒。我有一次受邀去他们老家玩，走的时候他们送了几瓶，一直珍藏，偶尔拿出来招待朋友。不过现在只剩下两瓶了，喝了这一瓶就只有最后一瓶了。”
哦，萧远点点头，抓起筷子挑了一块牛肉放在嘴巴里咀嚼。孔捷点的四菜一汤除了牛肉，还有古老肉，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盘酸辣白菜，以及一份肚丝汤。这些菜味道一般，但是给的量很大，绝对能让人吃饱。
饭吃到一半，饭庄进来两个中年男人，来到王斌他们这一桌附近的餐桌坐下来。刚坐下来，其中一个人扭头注意到王斌，脸上绽放笑容，站起身热情地打招呼：“哟，这不是王总嘛，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王斌站起身，也露出热情的笑容，伸出手与男人握手，说道：“赵总，你好你好，没想到碰到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亲自吃饭？”
“嗨，最近生意太忙，这两天刚消停点，这不跟朋友出来随便吃口饭。这两位朋友是？”被称为赵总的人眼睛扫了一眼萧远和孔捷。
王斌介绍道：“哦，我表妹和她男朋友。相请不如偶遇，一直说要请赵总吃饭，一直也没找到机会。既然撞见了，那就一起吧，给我一个请客的机会？”
萧远皱眉，心里很不情愿跟陌生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次似乎不是偶遇，而是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