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一个喷嚏

黑暗之中。

陆决单膝跪在地上，他的额头微汗，但是身体却慢慢燥热起来，同时沸腾起来的还有他身体上作痛的隐疾，即便这幅身体的意识换了一个人，但是长期的苦训带来的身体本能却不会因此改变。

这大概是原先身体里残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吧，那种由伤病换来的身体素质，以及……

用备受羞辱换来的不屈意志！

其实直到现在，陆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出来，明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是陆府的二少爷，也没有体验过长期生活在哥哥光辉之下的沉重，甚至亲人传达给他的感情都显得那么陌生。

可是为什么，当他一次次被喊废物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会掀起波澜呢？为什么，面对他们鄙夷的目光他的心里会有那么一点痛楚呢？为什么，当陈教官说到“不敢自负的悲哀”时自己会毫不犹豫地举手挑战呢？

陆决想不通。

那好像并不是他自己呀。

他不应该就是一个每天吃着廉价外卖，做着重复工作的普普通通的人吗？

做着一份非正式的工作，每天却还要加班到很晚才能够回家，没有什么朋友，只能靠玩玩游戏打发时间，连在游戏充值之前还要犹豫很久，连看到喜欢的女生都不敢开口，卑微而懦弱地活着，他不应该是这种人吗？

那种没有梦想，不愿努力的人。

那种苟且偷生，得过且过的人。

那种面对困难，宁愿逃避的人。

陆决忽然想到了那个已经逝去的十七岁的灵魂，在面对千张万张嘴对着他说“废物”的时候，他一定在心里一次次地抗拒吧，一次次地说“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他一定这样说过吧？

陆决，其实也很想这么说呀。

可是那时候的他，跟这些沉默着的人一样，沉默着，平凡着。

直到这次穿越。

陆决成为了芸芸众生之中仿佛最特别的那个人，他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所选召，来到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总算有了一个没有层层压制的生活，像是那个困着他的笼子一夜之间被人打开了锁，他拥有了自由，他终于逃出了那个笼子，可以在旷野之中肆意地奔跑，像风一样。

他总觉得自己心里那个小小的种子发芽了。

难道在这个世界他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吗？难道在这个世界他还得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吗？难道在这个世界还必须在流言蜚语之前低下头颅吗？

不，绝不可以。

“那个跟我同名的少年，你想要实现的一切，我来帮你实现！”

“从今天开始！”

在一片漆黑之中，陆决的呼吸逐渐趋于平静，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如标枪一般伫立着的陈教官。

陈教官只是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直接闭上了眼睛，在这种无光线环境，眼睛已经不能带来有效讯息，不如把精神集中在其他感官上。

不过此刻他比较在意的，是刚才陆决躲开他的那一个瞬间，以及后面突然加速的出手。

“是紧张状态下的爆发还是……隐藏了实力？”

呼吸声。

陈教官的耳朵敏锐得捕捉到了陆决的呼吸声。

但是不一会儿那呼吸声就隐没在了周围学员的嘈杂声中，“黑界”阻隔了光线，但是不会阻隔声音。

陈教官不由皱起了眉头，捕捉呼吸声本就很难，在一片嘈杂声之中铺捉到陆决的呼吸声更是难上加难。

刷！

陈教官突然侧身，竟然避开了来自陆决黑暗之中的第一次袭击。

紧接着，又是第二次。

但陈教官准确地避开了陆决的进攻，他们的衣服正好擦过，分毫不差。

而陈教官却在估算着陆决的速度：“这个速度，又回到了他最初的级别，难道刚才只是巧合吗？”

陆决咬紧牙关蛰伏在地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呼吸，一点点地呼气，一点点地吸气。

这个陈教官比他想象的实在要难搞太多了，现在一切的要素都向他倾斜，但是就算这样，陈教官还是能够躲开他的进攻。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时，陈教官忽然转过了身，面朝向陆决，黑色魂晶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陆决心跳一点点加速起来，他感觉自己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是好像……陈教官却看得到他在什么地方似的。

陆决锁紧眉头，紧紧盯着陈教官，他不太懂陈教官究竟是怎么判断出他的方位，没有光线，周围的声音也很嘈杂，他是怎么做到的？

无声、无色、无味……

陆决心头一跳，并不是无味！

他突然想到昨天妮儿为他洗澡的时候用的特殊香料兰香草，连他自己都能够闻到自己的身上这种淡淡的香味。

陆决迅速抬起了眼，然后敏锐地注意到陈教官的鼻翼轻轻抽动了一下。

“是气味！”陆决心头恍然大悟，他身上的气味暴露了他的位置，只要他采取行动，气味和风声就会迅速地将他的动作暴露给陈教官。

可是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自己身上的气味也不是短时间里能够消除的。

除非……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