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三百五十四.善与恶
敖子羽果然是言出必行的真汉子，那晚夜谈后的第三天，秦十三断了和她的联系，也不再给她提供援助。她苦心孤诣想要离间敖子羽和秦十三的计划，瞬间失败。
楚璃只觉得脑门上全是汗，这个该死的敖子羽，小小的一句话竟然让她做了这么久的离间计划瞬间失败。
“都是神了还信这种东西，星星而已嘛！”楚璃还是忍不住叫屈。
议事厅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听到楚璃吐槽星象，梵音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星象之说便是主宰整个六界的正理之一。帝子苦修千年天命之术，自然能从星象之中观察天下趋势。”
说到这里，梵音突然沉默了。帝子修的天命之术，修炼时间长，修炼天赋高，还是神族，那他当真算不出来楚璃就是大势嘛？
可帝子到现在，好像都没有对楚璃下手过。
难道，帝子看到了更多以他们的修为无法看到的东西？楚璃并非真正的紫薇帝星，只是一时光芒？
梵音迷惑了，他不过活了三百多岁，哪里比得上帝子千年修行？更何况，帝子还是那般惊艳绝才之人。
【系统】你的部下产生异心，请注意，请注意。
系统突然的提示声让楚璃懵逼，这敖子羽，挑拨技能根本就跟她不是一个等级的，他，碾压她。
“他活的长，算计多。”狐七在楚璃丹田里呆的久了，有时候也能揣测出楚璃的想法，这次他看明白了，便出言安慰。
楚璃应了声，又左右看看，把目光锁定在梵音身上。
异心……当然是这个家伙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梵音？”楚璃唤道。
梵音回过神来，应了声。楚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本就不是自愿加入人妖联盟的人，起初也是我一时糊涂，强行把你抓了进来。现在我给你机会，你离开吧。”
梵音是个很中间性质的人，他会因为楚璃不拯救苍生而愤怒，会在生死关头选择自我牺牲以救天下。他也时刻算计，在倒戈的边缘疯狂试探。
楚璃不能忍受叛徒，易之云的事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所以，她决定给梵音一个机会。
选择了离开，那从此便是不同阵营的人，他拿不了人妖联盟的消息，也就不会把消息传给千音殿或神族。
若是选择不离开……楚璃叹了口气，除非想做内鬼，要不然看他刚才的反应，哪里是想留下的？
梵音也是这么想的，在狂喜之后他准备说出“好”时，他犹豫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待在东蓬莱，吃不好睡不好，洗澡总是不够尽兴，每天还忙的像个陀螺。
明明很苦的日子，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千音殿大弟子却没有抱怨。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每天做的事都很有意义吧？梵音想起自己救人时孤儿寡母那感谢的微笑，想起他弹琴时那些小孩们羡慕的眼神，想起自己帮楚璃出谋划策时内心的成就感，他开始怀疑了。
似乎在东蓬莱，他才找到了人生更大的意义？
从他记事时起，身周长辈便在不停告诉他做人要行的端坐的正，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师尊说善恶分明，明辨黑白方为一人行事宗旨，他也一直坚信着。
可他们长年修炼，一闭关便是数十年，明明已经三百有余，除了逐渐他们再没做过别的。
自身的修炼，也算善嘛？
从前，他是这么认为的。一个修士，努力修炼，到达这世界的顶峰，为世界贡献力量，以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身处高处，见多了那些贪婪弱小的凡人，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亲人挚爱，行事毫无章法，不知礼不自律，让人同情不起来。
那些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土里刨食的凡人既无天分也不努力，活该那么惨。只有像他们这样从不屈服一直在努力进步的人才有资格活在这世界上，并且生活的越来越好。
可现在，他发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才是正理。他明明有了力量，却龟缩在千音殿，听从师尊的安排，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断争取更大的权力和更好的修为。
那些凡人可怜可恨，他蔑视于他们的不自爱不上进，又怎么知道他们能有那个能力去自省，有人去教化他们么？没有。他自诩名门弟子，身受圣人教诲，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可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在修炼，修炼，不停地修炼。
即使，只要他稍微动动小手指，就有很多凡人能被解救；即使，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他也不会去做。
他就像那些凡人一样，那些凡人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他，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时候才该去做一些实事。
师尊总是说，提升实力，等他达到一定的高度时，就可以事半功倍，拯救更多凡人。那个时候，他可以教化他们，帮助他们，给他们带来希望。
可什么时候才是该动手的时候呢？什么高度又是一定的高度呢？
师尊没说，他也不问。
高高在上的他，从未想过那些凡人的苦难是因为他们从不曾被善待，从来不知道该如何自救而发生。他只当他们懒，贪婪和自私。
而他真的和人族接触后，他才发现，这些没有修真天赋的凡人们，其实也和他一样，会哭会笑，会痛苦绝望。他们每天活下去就拼尽全力了，又哪里有精力兼顾如何上进呢？
若不是楚璃在，他们已经在逃亡的路上永久睡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想到反抗？
而师尊所说的善恶之分——他现在若是加入追杀人族的阵营，他是善是恶？
楚璃为了人妖两族的安全竭尽全力，以生命相搏，她的身份却是妖族，那么她是善是恶？
按照神族的划定，按照修真界的说法，楚璃无疑是十恶不赦的。她是妖族，手上沾满了他们这些修真者的鲜血，她反抗神族，和神族公开叫板，挑起了三界的战争，她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
可在他眼里，楚璃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为了保护人妖两族，她虽然果断噬杀，却不滥杀无辜。她能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孩耗费大量资源，派人去找生死未卜的她，平心而论，若这件事发生在修真界，师尊会花费这么大力气救一个毫无价值的小孩么？
答案已经浮现在他心底，梵音悲哀地发现，活了三百余年，他竟是不知何为善，何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