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前尘旧梦自有因果

魏青一番话掷地有声，却让尤子卿心头猛震，惭愧得无地自容。

宁可含冤而死，也要堂堂正正……

可恨他尤子卿前世被猪油蒙了心，竟是对这样的魏家动了杀心，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后悔补救又如何，可终究是自己一念之差，害了这一门忠烈。

赵祯说的对，就算没有自己，赵戟一样不会放过魏家，可若没有自己助纣为虐，赵戟又何来的本事对魏家赶尽杀绝？

再多的借口，终究无法抵消手染鲜血的事实。

更叹造化弄人，若非刘松害得魏青横死街头，就凭那五千黑甲军，他们未必能笑到最后，若是因此死在赵祯剑下，反而……

尤子卿正陷入自我自责中不可自拔，手就被赵祯紧紧握住了，他回过神，抬眼才发现甥舅俩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子卿可是身体不舒服，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汗？”魏青瞧着尤子卿满头大汗又脸色苍白的样子微微皱眉。

赵祯目光闪了闪，大概知道尤子卿为什么会这样，他叹了口气:“你回去休息，我与小舅再说会儿话。”

尤子卿却摇了摇头，看向魏青:“你说一个人，若犯下滔天大错，该不该被原谅？”

魏青被他问得一怔，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若是……”尤子卿咬了咬牙:“这个人与你，甚至整个家族，都有着血海深仇呢？”

魏青一下就被问住了。

“子卿！”赵祯伸手一扯住尤子卿胳膊:“你累了，我让胡常送你回去休息，听话！”

自从两人一起后，赵祯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语气对尤子卿说话。

尤子卿恍惚醒过神来，没再坚持，点了点头。

“胡常！”等胡常进来，赵祯直接吩咐道:“送公子回去休息！”

等尤子卿跟胡常离开，赵祯才捏了捏眉心。

“子卿这是怎么了？”魏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纳闷儿道:“怎么怪怪的？”

“今儿做了个噩梦，被魇住了。”赵祯叹了口气。

“什么样的噩梦竟能困他至此？”魏青更疑惑了。

赵祯看着魏青:“他梦见，为了替赵戟铲除异己，做局害魏家被斩首，他虽然在行刑前后悔用死囚意图偷梁换柱，不想却被赵戟给发现，且瞒着他换了回来，最后魏家人被他亲自监斩，死于屠刀之下。”

魏青:“……”

这都做的什么梦？

不过转念一想，若非后来尤子卿跟赵祯突然搅和在一起，没准还真是那个走向。

成不成功先不说，魏家绝对会是赵戟想要铲除的对象。

“他一直坚信那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自觉罪孽深重，难以释怀。”

赵祯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可就算那个梦真是发生过的，我也……舅舅，我爱他，爱疯了他，即便是罪孽深重，我也愿与他一起偿还承受，倘若真要血债血偿，我愿以命换命。”

“嗐，不就是一个梦，咋说的跟真的似的？”魏青被两人搞得脑子发懵。

“小舅。”

赵祯忽然站起身来，将凤印腰牌放到魏青手里，对着他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

魏青被吓了大跳，慌忙起身去扶，却被赵祯拒绝了。

“你这是做什么？”魏青急道:“你是皇子是王爷，我不过一介平民，你这岂不是折煞于我？！”

“这是我欠母后和魏家的，你们当然受得起。”赵祯红着眼，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赵祯在此立誓，他日必将为母后和魏家翻案，还你们沉冤得雪，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魏青忽然顿住，看着赵祯红了眼眶。

“这三个头，是为我磕的。”赵祯又磕了三个头:“这三个头，是为子卿磕的，梦境也好前世也罢，既是血债难消，赵祯愿与他分担业障，死后共堕阿鼻地狱，以赎罪孽血债，还请母后泉下有知，成全儿子！”

魏青:“……”

这也没闻到酒味儿，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喝多了一样，这都干嘛呢？

不过设想一下，若他们口中的梦是真的，魏青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又或者会不会恨，毕竟只是设想。

但他想了想，却还是将人扶了起来:“你呀，还真跟你母后一样。”顿了顿道:“若你们所言梦境真是前世发生过的，舅舅也不知道会不会原谅子卿，更不知道该不该原谅。”

弯腰给赵祯拍了拍膝盖并不存在的灰尘，魏青示意他坐下。

“但既然是前尘旧梦，想来自有因果，也毋须太过执念，毕竟这一世并没有那样，不是么？”魏青道:“大家都还活得好好的，魏家也还在，赵戟也早已自食恶果，将来若真能沉冤得雪，何尝不也是一场因果？”

赵祯怔怔的看着魏青:“小舅……”

“前世魏家满门覆灭，今生还魏家沉冤得雪，家门安稳，亦是另一种以命换命，至于清算罪孽，那是阎王爷的事，身前哪问身后事，你说是不是？”

魏青将凤印腰牌放回赵祯手里。

“别让你母后失望，做一代明君，把腰牌收好，若有需要，拿着这个去永安坊找万铁匠。”

魏青说罢，没再多留，行了个礼，便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