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绝望(二)
面对墨子书的失魂落魄,苏致平即庆幸又担心,庆幸的是墨子书还活着,担心的是墨子书会因为感情用事而失落下去。
苏致平虽然赶到救了不少人,外勤处理组却是因为他的签名,死伤过十,免不了被责问,清涵影等人在栁曌笙的假命令下及时撤出净业寺,南宫翼则是歪打正着把僧人疏散立了功,可还是逃不出被消除记忆的命运,所以整件事只有问责,没有加官进爵,而冬节不得不转移至丰都另一家寺庙里举办,外勤处理组因为这件事,部分案子被移交到异案组,整个组里死气沉沉,只有清涵影还在坚守岗位。
墨子书呢,因为身上没有外伤,被消除记忆后,送回铺面里静养,自从被人送回铺面,面对无法挽回石渊尘的事实,墨子书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已经两天,看着放在门外又是被放凉的饭菜,源景泰和淞岚很是担心的守在门外,苏璟翃没精打采缓缓的走上了楼望向源景泰,源景泰向他摇了摇头。
苏璟翃自从知道出事后,不顾自己没有完全康复的身体,立马就赶了回来,面对逃避的墨子书,众人很是无奈,就连那白妙过来游说,墨子书也以沉默回应,这使得本来就急躁的苏璟翃不得不破口大骂,还扬言要把门拆了把墨子书拖出来不可,幸好被苏致平和苏瑾厹阻止,被苏致平训斥后,苏致平让苏璟翃去顶替墨子书为石渊尘和其他兄弟料理后事。
“叩叩。”
“石头的出殡礼就在明天,话我已经说了,要来或不来,你自己做决定。”苏璟翃手插口袋,低着头来到墨子书房前,源景泰担心的望向他,苏璟翃伸出手轻敲门说罢站在门口等了将近一分钟,他希望墨子书能回应他,可换来的还是一片死寂。
苏璟翃着实忍不住吼道:“你打算一直这样吗?”见房内依然死气沉沉,苏璟翃继续喊出声:“他是为谁死的,你难道连见他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吗?”苏瑾厹听闻苏璟翃的吼声,担心的从楼下跑上了楼。
苏瑾厹看到苏璟翃面露烦躁,想要用手砸向门,源景泰生怕苏璟翃又要生事,连忙赶上前去阻止,苏璟翃又是一脚踢向房门,房门顿时传来“嘭”的一声,苏璟翃面露失望怒喊道:“孬种。”说罢,转身气愤的走下了楼。
翌日,天上飘起雪花,就像小小的白羽毛般,又像被吹落的梨花瓣般让人心烦,路上行人很少,有的只是穿驰而过的汽车和穿着棉大衣快步行走的人们,苏璟翃身着黑色西装手拿黑色双扣大衣望向墨子书的房门,叹了一口气后,走向楼下。
因事关异物,只能向外宣称石渊尘是因公殉职,出殡礼也只能放在石渊尘家里举行,石渊尘家族做的是宝石生意,身为长男之子的他,家里只剩下年满五十的母亲和刚出阁没三个月的姐姐,以及拥有自己典当行业、鉴定会所的三位叔父,按规定身为长子长孙的石渊尘应该继承家业,可他却对警察情有独钟,不顾家人反对离家出走,并在墨子书底下一干就是两年多。
石渊尘家一共由七百多平的五层楼高洋房和一个一亩大的花园组建而成,若大的双开大门外停放着四五辆黑色殡葬车,两边停靠着三四十辆汽车,大门外零零散散站着三四十人,他们身着黑色西服胸戴白花。
靠近大门口处的花园内坐着几位手扎师傅,他们正用巧手搭起若干个手扎纸,一楼百来平大客厅处中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棺木,各类纸活直接摆放在棺木旁,两侧则是不留空隙摆放着花圈,棺木中间是一个金火盆,两名身披白丧服,披头散发头戴白花的女子扶跪而坐。
只见一名年长的妇女哽咽难鸣的在哭泣,扶在一旁的是看似三十好几的女子,女子双眼红肿,表情木讷地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火焰,跪在女子对面的是两名看似十岁的男童,男童低着头不停的往火盆里扔着冥纸,站在一楼大门口处是一名看似三十好几的男子,他身着黑色西装胳膊处绑着一块黑布,手上拿着一张纸在那喊着名字。
从门外不停有人排着队进门吊唁,人们吊唁完随一名身披白色丧服的女子进入了内室,内室很大,装修也豪华,挂上的白布,不得不把人带入悲伤气氛中。
内室人很多,全是来吊唁的人,周围的桌子上放着为感谢来人的水酒,里面的人正细声细语交谈着。
“听说是在外出公办时,为救领导殉的职。”一名四十多岁身着黑色洋裙的妇女站在窗边,她是石渊尘从未接触过的表姨。
一名看似六十岁身着黑色连体百褶裙的妇女,妇女神情悲伤道:“唉,可不是吗?真不知道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小尘这孩子自幼重情重义……,可惜了……。”
表姨一脸惋惜缓缓说出:“那孩子是蛮可惜的,有这么大的产业不继承去当什么警察,还好我家亮子听我的话,现在都在银行里干活了。”
那名身着黑色连体百褶裙的妇女一脸惊讶望向表姨确定起来:“柜员?”表姨则是心怀满意点了点头,妇女心说:“哼……,一个银行柜员有什么好炫的。”
那表姨看出妇女的不满转移话题道:“唉……,也不知道这表姐怎么想的,和她说过的西式丧礼不是很好吗?看看这……,人多就算了,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哼……,你不知道我这五妹是我们家最守旧的吗?”见表姨语中抱怨,妇女附合起来,原来她是石渊尘的二姨妈,也是在石渊尘母亲六姐妹中混得最差的一个。
表姨忽然靠向二姨妈附耳道:“二姐……,我觉得是时候向表姐提提把我家亮子过继到这边来了。”那二姨妈轻蔑一笑望向来客中不少的商官就是抱怨:“哼……,凭什么呀,轮到他那三叔父来瓜分也轮不到咱们呐。”
“所以呀……,表姐要想给自己留条出路就得有人过继到她这不是。”表姨对自己的计划表示满意,试探起来,那二姨妈也不是吃素的货色,对着那表姨就是一阵反斥:“真亏你想得出来……,你只是一个表的,就是过继也得是我们六姐妹中的其中一个不是。”
面对二姨妈的一脸不悦,表姨分析起来:“唉哟,二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大姐和四姐去世了,三姐出国了,六姐和您都生了两个女儿,怎么着,也不能让大姐和四姐的遗孤过来不是,就是五姐同意,他们也不同意呀。”
“那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家亮子。”二姨妈忽然黑着个脸,表姨见状连忙缓解道:“哎呀……,二姐,别这样,到时我让亮子认了你这个干妈不就完了嘛。”见表姨打起算盘来,那二姨妈也是识趣,见快有了依靠赶忙改口起来:“那……,改天我与她说一下……,哎哟……。”没等二姨妈说完不知被什么人硬推在地。
表姨见二姨妈露出窘态赶忙扶起惊道:“怎么了……。”那二姨妈则是一脸懵然喃喃自语起来:“这……好像有人推我呀。”说罢,二人望向紧闭的窗台,然后对视了下,面露惶恐。
“啪”冷沐檒的脑袋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身着黑色紧身长裙的慕容雪。
“雪姨……。”冷沐檒心虽有不爽可还是尊重慕容雪打起招呼来,慕容雪面露不悦怒斥道:“谁让你在这使用能力的。”
“我能为石头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冷沐檒不甘自己兄弟被人这么欺辱骂出声来,面对冷沐檒这不成熟的作法,慕容雪就是解释:“这是人之常情,再说她们说的也不失事实不是,而且在这里的亲戚中,你能说谁没有这种想法。”冷沐檒对于慕容雪的训斥不予理会,心不在焉的闭目塞听点了点头。
冷沐檒没有把慕容雪的话当一回事,喃喃自语起来:“难怪石头会离家出走。”慕容雪懒理冷沐檒的嘀咕,转移话题道:“你们队长呢?还在逃避吗?”
被慕容雪这么一说,冷沐檒显得不悦,说:“队长他才没有逃避……他只是不舒服,他今天一定会来的……。”
慕容雪叹了叹气“这孩子,连面对这种事的勇气都没有,日后可……。”没等慕容雪说完,只见苏璟翃推开门,出现在内堂门口,跟在他身后的是张果然和墨夷鸠及源景泰,清涵影扶着杵着拐杖的李廷柱走在后面。
冷沐檒也顾不上慕容雪说的礼节跑向苏璟翃就是询问起来:“副队……,你们来了。”见清涵影身后没人,冷沐檒脸上不免有点失望:“队长……还是不肯过来吗?”苏璟翃一脸身心疲惫回道:“他现在在吊唁室,说是想去见石头最后一面。”
吊唁室就在棺木后面,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只有十几平米,四周用黑布撑起挡住,四边都站了人,以防一些动物或是熊孩子进去,中间是张床榻,石渊尘的遗体被摆放在床上,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拉开黑色帘帐,苏致平带着墨子书走了进来,墨子书身着黑色西装胳膊绑着黑布。
石渊尘的死,墨子书备受打击,短短几日额前右鬓发际线上生出一缕白发,脸上的胡渣子一看就是刚修剪不久,他面目憔悴,两眼无神的向那名年轻男子微微鞠躬以表感谢,男子点了点头表示回礼。
墨子书缓缓走向石渊尘,石渊尘身着寿衣静静的躺在床上,全身红肿好像睡着般,苏致平黯然神伤站在帘帐处守着没有吱声,墨子书沉默了近一分钟后才缓缓张开了口,说:“石头……,我来看你了。”
看向石渊尘的胸膛,那个场景一闪而过,墨子书继续说出:“如果当初我听栁中队的,你就不会死,如果当初我没有撤下你们,你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救我,你就不会死,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原本可以拥有自己美好的人生,向敏儿求婚,和卫爷爷过上幸福三口的生活……。”
墨子书跪在床边流着眼泪望向石渊尘哽咽起来:“这辈子……生是警察,死是警察,一生只为这一城……,这是你刚进组里的名言,也是你的路,现在……,它是我的路。”
见墨子书流出泪光向石渊尘发起誓来,苏致平拍了拍墨子书的肩膀表示安慰,说:“他在选择这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舍死忘生的决心,所以……,你不用自责,他在为你挡下一切的那个瞬间,从未后悔……。”
警署鉴定科室内,来来往往的人群身披白色大褂,一名身着白大褂,手拿黑色档案盒口戴医用口罩的年轻男子走进科研室内。
“怎么样,结果出来了没?”说话的是坐在科研室内的一名看似三十五岁男子,男子手拿钢笔不停搅拌着桌前摆放的一盘深绿色绞肉。
只见那名口罩男并没有吭声,而是把黑色档案盒递给男子,男子打开档案盒拿出放在里面一本被装订过的资料看去,然后喃喃自语说着话:“腐肉,没有生命迹像……。”男子一脸失望,忽然一名看似二十岁身披白大褂的长发女子打开门,向男子说道:“副部长,顾部长请您过去一趟。”
男子伸出脑袋向女子喊出声来:“嗯,我现在过去……。”说罢男子放下手中的资料站起正打算走出去时,才记起口罩男还在,转过身望向口罩男无精打采说出:“小翼子,得了流感就别过来了,先回去休息吧。”
口罩男微微点了点头,随着男子把门再次关上的声音响起,口罩男望向那盘绞肉,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白色卡片放在绞肉旁,然后小心翼翼在盘子里提取了一点肉,左盼右顾后,把肉沾在白色卡片上,忽然白色卡片纸瞬间变成方块透明盒子,口罩男眯起眼睛,眼角泛出泪光,激动说出声来:“主人……,很快就能让你复活。”
石渊尘家里,随着灵棚被拆,面对即将离开的石渊尘,石渊尘的母亲痛不欲生,几经昏厥,在亲人的帮助下用棍棒敲打棺木三下后,随着椎心饮泣的哭喊声,石渊尘的棺木被八名壮汉抬了出去,墨子书等人站在双开大门处,望着石渊尘的棺木被抬上殡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