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卫炅祧
皇上瞧见了供词书上的卫灵桃的签名后,心里满是诧异。
南越国的皇,坐在高堂之上,面对文武百官,那是相当的威武严肃,然而在时翎面前他却是眼眸里温柔的能渗出水的慈爱父亲。
当他听到卫灵桃放火烧死了城西村民的事情,他愤怒非常,一方面怕处理不好落下了口舌,一方面又顾及到时翎与卫灵桃的关系怕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被牵扯进去,所以他一怒之下才把捉拿卫灵桃的任务交给了沐隐。
只是卫灵桃处在大牢里,时翎的心思也随着那丫头一起飘走了,整天郁闷不乐,愁容满面。身为父亲的南越皇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一方面派沐隐去调查事情的真相,一方面也在暗暗想着能够让卫灵桃开脱的办法,毕竟他心里明白,这卫将军府的人都是保护南越国的勇士,这卫家姑娘虽然胡闹了些,但放火烧村这样糊涂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的。只是眼下城中流言四起,他身为君王,实在是没有办法替卫灵桃开脱罪行,毕竟,那些侍卫们的口径如此统一。
只是他没想到,才短短几日,这丫头竟然就坦诚了自己的罪行。
供词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是清清楚楚,一旦在供词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即使是玉皇大帝下凡了,这罪行也是开脱不了的了。南越皇不禁皱了皱眉,以他对卫家人的了解,如果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他们是断不会承认的。
莫非,城西的大火真的与卫灵桃有关,又或者……这丫头的葫芦里又在卖些什么狗皮膏药?
“供词书上白纸黑字已经写得是清清楚楚了,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南越皇的面容无比镇静,看不清是愤怒还是欢喜,“只是,卫家丫头这次怎么会这么乖就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小时候她带着云儿胡闹的时候可没这么听话过。”
沐隐的眸子里闪烁出得意的光芒:“看来在祁连山待得这些年,让她学乖了。父皇,儿臣拿着供词书去牢房里找那丫头时,她一开始也是咬死不想承认的,但是当儿臣把她带到大牢里的刑室,她看到许许多多可怕的刑具,便哭着喊着要让儿臣将供词书递给她了。”
“看来,在祁连山生活了那么多年,小丫头倒是没有了卫家人的骨气了。”沐隐抬眸望了南越皇一眼,他瞧着后者脸上的面容有些凝重,说话的口气里也不禁夹杂了些许欢喜:“依儿臣看来,这卫灵桃是非处置不可了。如今城里流言四起,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如若不严惩的话,怕是会落人口舌。而且,这卫家丫头如若不狠狠处罚,只怕日后还会惹出更大的事情来,败坏了将军府的名声。”
“名声?”南越皇不禁冷笑着说道:“如今的将军府哪里还有名声了?”
“自古以来,被流言害死的忠臣良民数不胜数。”书房的门“嚯”得一声被打开了,时翎风风火火的闯进屋来,身后跟着的是满面焦急之色的德公公。时翎瞧见了南越皇投射过来的目光,不禁扬唇浅笑,轻声道了句:“父亲,是儿臣偏要闯进来,德公公他拦不住我的。”
时翎丝毫不把沐隐放在眼里,沐隐即使再不悦此刻在皇上面前也不敢表露出半分。
南越皇却是没有一点恼怒的神色,他冲着俯身行礼的德公公轻咳了一声,后者便立刻退下了。
“翎儿,你接着说。”南越皇望着时翎,笑脸盈盈。
“儿臣在南越史书上了解过,南越国开朝以来,势力比较涣散,当时的丞相孙允手握重兵,各方势力均有不服,于是开始造谣生事。流言便从他们的嘴里出来,散播到南越国的各个地方,各方人士都说孙丞相手握重兵迟迟不肯交出兵权是因为想要谋权篡位,让南越国易主,先皇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相信,但流言听得多了未免对孙丞相有了嫌隙,而后又在奸臣的计谋下,处死了孙丞相。等到孙丞相死后,去丞相府搜查时先皇才发现,原来孙丞相早已把手中的兵权都已经安排好了,而他的这些安排,都是为了先皇的安危考虑的。先皇得知这件事情,后悔不已,便将这件事情记载到了南越国的史书之上,以用来警示后人。”时翎浅笑着望向南越皇:“所以父亲,关于阿桃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调查清楚再做判断?卫将军和卫夫人宠爱女儿那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若是阿桃有个什么闪失,卫将军和夫人肯定悲痛难耐,如若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君臣离了心那可就不好了。”
“我看这卫家姑娘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你才是最悲痛的那一个吧?在父皇面前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沐隐急切切的接过了时翎的话,满脸不悦的望着时翎:“依我看来,你分明就是想要包庇卫家的那个丫头!”
“阿桃是我欢喜的姑娘,我不包庇谁来包庇,难不成是三哥你?”时翎的眸光沉静,但是沉静的背后隐藏着的却是不动声色的波涛汹涌。
“三哥,我知道你对阿桃多有不满,但是……凡是都得讲究证据不是?”
“证据?”沐隐听闻了时翎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恶狠狠的望向时翎——
“你要证据?供词书上白纸黑字可是将卫家丫头的罪行列的清清楚楚,这卫家丫头倒也实诚,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沐隐示意时翎去看桌子上的供词书。
“供词书上可是她亲笔写上的自己的名字!”
时翎已经将前因后果了然于心,此刻的他望着上蹿下跳得意洋洋的沐隐就像是在看着民间把戏团里的丑角,颇为可乐。
“供词书?”时翎配合着沐隐将戏给演下去,他请示了南越皇,再得到了后者的同意后便急溜溜的蹿到了书桌旁,拿起了供词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沐隐瞥了一眼时翎,好不开心。
时翎却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不仅是沐隐,就连南越皇也不明所以。
“父亲。”时翎拿起了书桌上的西洋镜走到了南越皇的跟前,他将供词书上写着“卫炅祧”三个字的部分凑到了南越皇的眼前,然后将西洋镜放于其上。
“您仔细瞧瞧,这哪里是阿桃的名字?”
在西洋镜的帮助下,南越皇很快就瞧清了那三个字,同时,他也明白了这卫家的丫头为何如此轻松的就愿意供认自己的罪行了,不,不是供认,分明就是假认。
“三哥,父亲年轻的时候,眼神可比你要好多了。”时翎将供词书和西洋镜一起递给了沐隐,满脸的嘲弄之色。而后者在用西洋镜看清了那三个字之后,顿时脸色铁青,哪里还有刚刚得意的模样?
“阿桃的字虽然写得不好看,但也是规整的南越体。三哥,你该认得的吧?”
“胡闹!这卫家丫头简直就在胡闹!父皇,这丫头一向胡闹惯了,如今竟然敢在供词书上做文章,儿臣这就让她重新签署一份!”
“不必了。”南越皇慢悠悠的吐出三个字,而后满眼宠溺的望向时翎,问道:“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供词书是假的了?”
时翎点点头,供认不讳。
南越皇的脸上竟然浮上了一抹笑意:“那你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沐隐此刻的脸色已经是黑沉沉的了,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堆压的朵朵乌云,腾染起滚滚浓烟。
时翎瞥了沐隐一眼,而后冲着南越皇说道:“事情该怎么处理,儿子说了也不算,自然是要看父亲您想怎么决断。其实就儿子看来,阿桃之所以签下这供词书,无非就是想引起您的注意好让您愿意召她见上一面,儿子相信,见面之后父亲您便有了最好的处置方法了。”
末了时翎又添上一句:“您一听闻此事就将我和沐风与此事隔离开了,铁了心的不愿意见阿桃,这不,阿桃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虽然办法是胡闹了些,但是……三哥你不会生气的吧?”
沐隐蹙着眉头,一声不吭。
倒是南越皇回答了时翎的话:“这卫家丫头爱胡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老三自幼便是好脾气,他哪里会同一个小丫头生气?如今这卫家丫头既然相见朕那么便唤她过来吧。”
“你们哪……看来是惦记着朕的这个西洋镜很久了。”
南越皇走到了沐隐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后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撞见了圣上的眼神立即换上了一副笑容。
“父皇说的对,儿臣哪里会生气。”
南越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朕既然把侍卫大营交给了你你便应该好好管着,也莫要忘了好好带带你的八弟。这些日子你忙前忙后的也累了,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这卫家丫头的事情就且先交给朕。时翎说得对,朕不该轻易的就听信了流言,俗话说的好,三人成虎,朕可不能因为此事而伤了忠臣的心。”
此刻的沐隐,就算有再大的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他只能拼命的压抑住内心强烈的不满,冲着皇上扯开一抹笑容,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告退,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早已经是浪花奔腾,海涛汹涌了。
……
皇宫,御书房内。
袅袅熏烟围绕缠绵,张张墨宝沉浸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