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属于你的灯会一直亮下去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趁我心情好。”

赵如昨边走边回头看了她一眼。

“强、强制交易金币是怎么回事？”

白裕夏说话开始磕磕绊绊了。

“其实那叫‘金币借贷’，同级船员与船员之间、管理员与船员之间，可以签订契约。

签订条件很简单，只允许一对一签订，规定好借贷数额、归还日期等等，再打个欠条双方按手印就好了。契约成立时，借出方的金币会出现借入方手里。

但问题在于这个欠条被撕毁后双方的契约也会紧接着作废，被借走的金币也无法回到借出方手中。

但跟管理员之间的借贷则不同，他们与我的契约无法被撕毁，大家只能在规定时间内归还规定数额的金币，不然就会被投放雾海。

没有金币很难在船上生存，因此很多人会选择强迫其他船员签订契约再夺走欠条撕毁，所以可以说是‘强制交易’。”

白裕夏抬眸道：“这样有违平衡的规则……是你定的吗？”

“不是我，这是雾海的规矩，每条船上都这样。”

赵如昨顿了顿脚步，“不过被抢也是自己没本事。”

白裕夏沉思着并不说话，她手里那么多金币，而且已经被盯上了……

脑袋有些发昏……她揉了揉太阳穴，刚要开口询问什么，赵如昨就出声打断了她。

“跟我上甲板。”

二人交谈间已然靠近通道。

森森冷意透过门缝传来，凝成了一双无形的手，正触摸着他们外露的皮肤，激起一阵不由自主的战栗。

“等、等一下……不用戴眼罩了吗？”

白裕夏谨慎地刹住了脚。

赵如昨好以整暇地看着她，“不用，实习船员才需要戴。”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没有被雾海承认接纳成为正式船员，没办法直视雾海。”

“那，看了会怎样呢？”

“大吼大叫，不能理解，疯掉，死掉……”

赵如昨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

他用力拉开了那扇门。

冷气狰狞急切地涌入吞噬着二人，这里冷得像是空气都被凝结封冻住了。

白裕夏原本因酒精产生的模糊醉意也瞬间被撕了个粉碎。

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她艰难地呼吸着，如同被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咽喉与鼻腔。

然而与这股刺骨的寒冷相比，眼前的场景更让她震撼，心悸。

……她根本无法去形容。

铺天盖地的浓稠雾气从漆黑如淤泥的海渊上弥漫出，仿若有生命般翻滚、涌动，有意识地在寻找、侵占、撕扯。

海面似近忽远，海潮的低语沉重而诡异，引诱着水手们抛弃理智向深海栽去。

天，不是天了。

只剩扭曲混沌的似眼球般的东西黑压压滚动着，滴落下无数根丝丝密密麻麻的黑油线……它们有节奏地蠕动着，观察审视嘲笑着下方渺小的生命，带着最原始的恶意。

白裕夏心跳剧烈地加速，耳膜鼓起，脊背被冷汗打湿，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惊骇自心底蔓延遍布全身。

她只能尽力地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争夺自己的理智。

“这就是，雾海吗……”

说话时她的牙齿都在打颤，白裕夏握紧了手里的灯，这点点微不足道的烛火此刻却能强逼自己抢回思绪。

赵如昨靠近她，伸手轻轻挡住了她的眼睛。

“习惯就好，每一个第一次见到雾海的水手，都是这样……你总得面对，以后会经常见的。”

他感到手心被轻颤的睫羽扫动着。

“好。”

“别去看海面，也别抬头看天，更不要把一些奇怪的声音听进去。”

“好。”

赵如昨推着她一步步来到船头，“睁开眼吧，这里都是「灯」。”

“……”

白裕夏眼前是数盏荧亮着微光的灯，周围却一丝雾气也无，羸弱的光芒抵挡着恶物的侵蚀。

稍一低头，似能看清船下堆积着无数盏破旧不堪的灯，早已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