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把夜色点燃

我点点头，他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青婴，我在船上跟你说的话，你为什么不肯听呢？这些事你最好不要管，可你——”

看着他的样子，我淡淡一笑打断了他：“王爷。”

“……”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哪个人。”

“……”

“只是因为这是大事。”

“……”

“我曾经被这些刺客掳走过，也跟他们中的一些人有过来往，如果能问出什么来，好过你们满城的找，也好过动刀动枪，对不对？”

裴元丰还有些担心，不尽相信的看着我，我却始终只是淡淡的微笑，他终于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可以安排。不过今晚不行，夜宴我们都得去，等过了今晚我再帮你安排吧。”

我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远处已经被城楼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昼的夜空，没说什么，跟着裴元丰便走了过去。

一切都好像是一年多前的倒影，高高的城楼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将这里映得灯火通明，官府在城楼上大摆筵席，几乎一半的扬州人都涌到了城楼下，人山人海，喧闹震天。

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站在上面。

不再是像过去那样，只能在下面远远的仰望，也没有落魄、狼狈，甚至那些官员们早就洞察到了我这个所谓“宫女”的特殊，连齐王都陪在我的身边，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一个个还敷衍的笑了笑。

我有些尴尬，也不与人说话，转头看着城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得好像过年一样，喧闹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低头，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又转头看向城楼上这些持戈而跪的侍卫，裴元丰轻轻道：“青婴，你在看什么？”

“这些，不全都是羽林卫。”

“嗯。”

“人呢？”

“一半留在州府，另外一半的人马全都放了出去，皇上让他们去打探消息，务必要在三天之内弄清楚刺客的线索。”

我低头想了想，突然笑道：“这些人，一定是见过南宫小姐的，对吗？”

裴元丰僵了一下，看着我，我笑道：“虽然皇上不是为了这件事南下，不过这件事总是他心头的一道坎。”我想着，又转头去看了看下面，还有远方灯火点点，入目之处全都是人，“也不知道，南宫小姐会不会在这些人里面。”

“你猜会不会。”

“……会。”

“为什么？”

我笑了一下，说道：“我若是南宫小姐，也会想要看一看。”

人还是那个人，但皇帝和皇子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况且……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一缕纠缠不断的情丝从京城牵到了胜京，又绵延几千里南下，终究是割不断。

她，应该也会想见裴元灏。

裴元丰一直安安静静的看着我，神情慢慢的变得落寞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的说道：“青婴，什么时候你能像了解他那样了解我呢？”

我心里一动，转头看着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在夜色中，微微的黯然。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喉咙却有些干涩的说不出话来，而他一看到我的脸色变了，也立刻说道：“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介意，不要管我。”

“……”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就好了。”

他虽然这样说，可脸上眼中的失落却始终骗不了人，我沉默了一下，轻轻说道：“王爷，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看着我，有点眼巴巴的，但又好像不敢再问，我想了想，只笑了一下：“将来你会明白的。”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一个声音大声道：

“皇上驾到！”

一抬头，便看见扬州府的各级官员朝这边走过来，而最中央的，便是裴元灏。

这是天朝立国以来，天子第一次亲临南方。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又会发生什么，这一次他的南下的的确确是对南方的一个震慑，老百姓从怀疑到惊愕，这时全都抬起头看着他。

裴元灏的脸上仍旧没有太多的温度，冷硬刚毅如岩石一般，明黄色的长袍穿在身上，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华贵和沉稳，在夜幕下也是最耀眼的所在，那种慑人的霸气弥漫开来，几乎笼罩着整个城楼，下面的老百姓刚刚开始还吵吵嚷嚷的，等真的看到这位如天人临世一般的天子慢慢走出来的时候，全都变得鸦雀无声。

也不知是谁带头，百姓慢慢的都跪了下来。

看着下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我慢慢的转过头，看向人群中央的那个男人，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脚下的一切，如神祗一般俯视众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巨大的呼声震天响起，连脚下的城楼似乎为在微微颤抖一般，他轻轻的一抬手：“平身。”

就在他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脸色剧变，上前一步盯着下面，那抬起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墙垛，好像要捏碎手下的石块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周围的官员都惊了一下，裴元丰也急忙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怎么了——？”

裴元灏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下面，捏着墙垛的手指挣得几乎发白。

我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转头，便看向了城楼下。

城楼下那些老百姓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黑压压的一片，在夜幕下就好像无尽的漆黑一样，可裴元灏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远方，好像有一双手要从他的眼睛里伸出来，擭住那让他失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