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不讲武德
王牵机拎着落霞施施然回到峰顶，先是冲姚红叶一笑，“姓姬的滑不溜手，跟泥鳅一样，让他溜了。”
姚红叶微一撇嘴，“是谁说要把他擒下来送到龙虎山的？”
王牵机看了眼两位师侄，“唬人的，打架嘛，哪能尽说实话。”
姬长生嘴巴虽臭，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姚红叶并非真的要杀他或是包成粽子一样当礼物送给龙虎山。姬长生出身龙虎山，背出前可算是天师府的硕老，数十年修道，一身修为相当不赖，否则也不敢独闯莲花峰了。要伤他或许办得到，要生擒他可就太难了。王牵机能不能稳胜他不好说，至少让他知难而退了。“他是冲着柯师叔内丹来的？”
王牵机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鱼激流终于逮着机会说话了，“刚才那人是龙虎山弃徒姬长生？”
王牵机笑道：“姬长生十年前出走天师府，据说在北益州火肺山结庐修行，论辈分龙虎山能高过他的只有玄字辈怀玄素老真人了。弃徒说不上，只能说道不同而已。”
“他真是为柯师公内丹来了？”
“应该不假，你柯师公留下内丹道门的人都知道，几十年了，哪里还有什么隐秘可言？一甲子期限降至，过了明年三月，内丹将化为飞灰，所以有心之人才敢动夜闯莲花峰的念头。”
姚红叶接道：“可小师叔的内丹岂是一般人能受的？若是人人可得，二十年前就已经是你的了。”说时眼睛瞟了一眼杨临安。
杨临安生出感应，立马虚心的低下头。神马情况？他心里一惊，为什么突然不看红叶师叔就能“看到”她在看自己？
王牵机失笑道：“我是无福消受，又怕辜负了小师叔一片丹心，有些东西自有命数，强求不得。姬长生定是遇到什么劫数，所以才冒险一试，妄求盗取小师叔内丹。刚才和他动手，我已隐约感觉到，否则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知难而退。”
说完他看向杨临安，“果然是紫金命格，常人无福消受的内丹到了你体内，有什么感觉吗？”
杨临安挠头道：“没啥感觉啊，这玩意……内丹就算是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大补丸，小子也服下，估计也要慢慢消化吧。不过醒来后，身子像变轻了，视力也好了，我现在感觉自己能打死一只老虎。”
姚红叶淡然道：“要是这样那才是暴殄天物。”
师叔，暴殄的天物是你！“师侄不敢！希望几位师叔帮我炼化内丹。”
王牵机担心杨临安太年轻控制不住自己，又被姚红叶一脚踹飞，接话道：“内丹炼化至最终与你融为一体的确需要一个过程。究竟怎样操作至少在弈天宗没有先例可循，不过小师叔倒是留下有笔录，就由我来助你消化。至于最终能否圆满那要看你的造化和天意了。”
“时间不早了，我回栖霞观了。”话没说完姚红叶就不见了。
鱼激流看向王牵机，后者道：“激流你回流云观吧，今晚我留在这里，临安也留下。”
月明星稀，师侄两人在渊献池边席地而坐。
王牵机抬头望月。
杨临安小声道：“掌教道长要闭关多久？”
王牵机清澈柔和的目光看过来，“师叔叔公都叫了，还不肯叫一声师父吗？”
杨临安干咳一声，“嘿！我在象州城野惯了，和道……师父来伏牛山路上也很愉快，一时改不了口。”
“也无妨，师父师公也好，父亲兄弟也好无非都是一个称谓，嘴上叫不叫不打紧。掌教师兄需闭关一个月，等他出关之日就是你下山之时。”
原以为被忽悠一个月走不了的杨临安听到王牵机这样说，心底反而没有太高兴。上山才一天工夫竟然舍不得了？
王牵机不知他心中所想，接着道：“不要被山上山下羁绊遮眼了，修道不必非要在山上，滚滚红尘实是最佳历练之所。唯一可虑者，师叔担心一个月的时间你无法将内丹纳为己用。”
王牵机很对他的脾胃，杨临安实话实说道：“见识了师父师叔的神仙手段，小子以前学的那些拳脚功夫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到时候空着手下山，总觉得亏大发了。”
王牵机失笑道：“有了你柯师公的内丹和符剑还敢说亏大发了？半座伏牛山的家底和气运都集于你一身，你是空得宝藏而不自知。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在象州走的纯武夫路数，也算皮糙肉厚，这些皮肉别尽往脸上长。武夫和三教本质上并无不同，手段各异，殊途而同归。千万勿要小瞧武夫，在江湖和沙场上翻滚驰骋的都是他们，虽然最终能够以武证道的寥若晨星，但不是没有，且是世间最强的强者。只是这条路走起来比起三教更为艰难不易。”
杨临安思绪飞回象州，渐渐变远，甚至触角延伸至前世，脑子里升起极度不真实的错觉，轻声道：“象州时我做下错事，爹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来伏牛山修道，要么去盛阳当质子，我选择了去盛阳。无论怎么选择我知道将军侯府已经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了。承继家业有大哥，承欢膝下有三弟。自懂事起我就羡慕大哥，呵呵，是什么都羡慕。所以才一心想要习武，可能是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在边军、在沙场和他一同驰骋，又或是暗中较量一番？小师叔，人真的有命数一说吗？京城我是不大愿意去的，可既然答应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哪怕不能再回到象州，我也认了。上山才一天，可我看到的太魔幻了，看电影似的，代入感太强，不真实又触手可摸……”
等了几息没等到杨临安继续往下说，王牵机道：“看电影？”
杨临安回过神来，挠头笑道：“皮影戏。”
王牵机微微恍然，“人生如戏……”
杨临安差点脱口接住“全靠演技。”
“自然千回百转，究竟是福是祸看个人际遇造化了。”
小师叔，别啥事都看造化，那玩意儿虚头巴脑看不见摸不着，不靠谱！杨临安心里吐槽。
王牵机继续道：“至于命数当然存在，你上山、入京为质莫不早有定数，接下来的路是崎岖坎坷还是峥嵘康庄，都在自己。过去了的你不用太过介怀，只需记住将来仍在自己手中。”
杨临安不解道：“这不矛盾吗？命数早已就位，还怎么改变？”
“命数并非一成不变。你看日月星辰亘古如此，可在不同季节、不同地方，不同人的眼中，他都不一样。风雨无晦也好、碧空如洗也好，都是它。”
杨临安苦笑，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话，听到你这套说辞真是帅得一逼。“小师叔经天晓地学富五车，小子佩服的不行！”
王牵机长身而起，“这马屁拍得太不用心！你是掌教师兄最晚最小的徒弟，将来也会有很多人管你叫小师叔、小师公，你得要有让他们拍的本事。来吧，我教你如何炼化内丹……”
杨临安大喜过望。
他刚站起来，王牵机忽然一脚踢来，取的还是他第三条腿藏身之处。
别说毫无征兆，就算知道以王牵机的修为，十个杨临安也躲不过。吓得他魂飞魄散，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k……不讲武德！
接着莲花峰上传来杀猪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