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无罪之城（五）
莫笙好像没有听到唐潜的问题：“其实我理解你想要逃跑的心情。我爹活着的时候，我总是被迫做不喜欢的事，我受不了了，就逃跑，但很快就被抓住了。我被抓住后一直在反抗，于是我爹就把我拖到了这里拷打了一番，我在我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是最弱的一个，我的命在我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价值，所以拷打我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留情，我受不住了，于是就屈服了。那时我便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能享受自由。”
莫笙的语气平静到唐潜以为他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所以我努力变强，最后是我杀了我的父亲和兄弟姐妹，成了无罪之城的城主。”
唐潜听到莫笙说，他是杀掉自己所有的亲人才成为城主后，不禁后背一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莫笙终于自嘲一般地笑了，“但是残忍的不仅仅是我，我们家每一代的每一任新城主都是这么产生的，最后活下来的一个继承城主之位，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我从小因为瘦弱，所以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哪一天我众多兄弟中的某一个准备弑父夺位了，我的死期也就到了。为了活下去，我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莫笙转头，一脸坦然地看着唐潜：“你知道吗？我爹被我一剑刺穿心脏后，是欣慰地笑着倒下去的。”
唐潜惊诧于这种“传统”的残忍，他心中满是斥责这种继承方法的话，但是他又不敢评价，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曾经弱小却最终弑父夺位成功的人。
莫笙终于起身，一边往唐潜身边走，一边说：“你不必考虑我们家的事，我已经想到了终结这一切的方法。我想说的是，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因为弱小每天都生活地如履薄冰，为了活命，最终不得不通过最令我害怕和痛恨的家族传统来结束担惊受怕的日子，而你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人家里，根本无需承受我所承受的，你甚至连过去的痛苦都由我帮你抹去，你为什么不愿意变得强大，为了家族更大的自由而做出一点点尝试，做出一点点努力呢？我这五年来为了替先祖还你们家的恩情所做的的一切是我自愿的，你想保持现状也可以，我也有能力让你们家保持现状，只不过我也没有几年可活了，等我死了，我就没法保证朝廷会不会继续像以前一样对待你和你爹娘，那时的你会不会因为错过现在这个能让唐家完全复兴和崛起的机会而后悔呢？”
橙黄色的火光照在莫笙的脸上，让他的两颊看起来陷得更深了，平时还算得上阴柔之美，但现在真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疾病缠身的，命不久矣的人。
“选择权还是在你这里，你若还是不愿意，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家，你继续和你爹娘的平静生活。”
唐潜听懂了莫笙的意思，莫笙为唐家做的所有事已经替他的先祖报了当年的恩情，实属仁至义尽，而且他怕莫笙死后，唐家真的会回到原来那种“世间之大，无处容身”的状态，而他真的会后悔自己选择了安于现状，白白错过了一个机会，那他既辜负了他爹对他的期望，又让唐家陷入困境，他岂不成了唐家的罪人，现在的他为自己昨晚自私的逃跑行为感到惭愧……
唐潜低下了头，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再抬起头来时，像是真正地坚定了决心：“我愿意。我愿意为了唐家的为了努力，也愿意帮你完成之前答应你的事。”
莫笙终于欣慰地笑了，他从胸前拿出一个药瓶：“这是强身健体的药，你每天吃一粒，可以辅助你习武，明日早饭后，去花园中找我。”
“好。”
……
接下来的日子，唐潜每日都按时吃药，按时去找莫笙，认真地完成莫笙让他训练的内容，虽然他没有一夜成为武功盖世的绝世高手，但也在一个月提高了不知多少，他内心惊叹莫笙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想起瘦弱的莫笙竟然能成为那么多兄弟姐妹中最后继承无罪之城的人，他开始完全相信莫笙真的很有本事，而这让他对自己的信心更强了。
这天，唐潜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后问莫笙：“你说让唐家再次崛起，是不是要我去考武状元？还是参军打仗，建功立业？”
莫笙摇了摇头：“非也。我会让你进入一个叫靖安司的组织。”
唐潜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靖安司？那是什么？”
莫笙解释道：“靖安司是唐国现在的君上一年前建立的一个组织机构，并且它平行于唐国原本的行政机构，直接归唐国君上差遣，平时帮他处理一些较为隐秘的事。”
唐潜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靖安司这种地方？”
“因为唐国君上对靖安司十分看重，如果你能在靖安司得到唐国君上的赏识，那你们唐家的崛起岂不是更加容易了吗？”
唐潜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又过了一个月，配合着莫笙的药丸，唐潜的武功又增进了不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轻功、剑术和骑射都变得游刃有余，所以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会在莫笙的帮助下实现他爹的愿望。
这时，莫笙对唐潜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靖安司吗？”
唐潜道：“记得。”
“一个月后，你，会成为靖安司的主司。”
唐潜吃惊道：“怎么可能？我的年纪还有我的……家世……君上怎么可能会让我当主司？”
莫笙胸有成竹道：“这有什么，有缺，就要补。”
唐潜问：“难道这个靖安司的主司位置空缺了？”
“非也。是唐国君上心中有一个地方空缺了。”
唐潜眉头一皱，十分不解。
莫笙微笑，笑中带着深意：“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唐潜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那时的他，已经完全信任莫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