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打扮
许是太过于困倦，一时之间楚挽霁竟是毫无礼节地打了个哈切，眸子往右一瞥，随意扫了几眼杏雨拿着的两件衣裳，兴致缺缺道：“随意。”
“小姐，你怎能做出如此不雅之举？”杏雨像是略有气愤地叉着腰，举高左手提着的衣裳递给了一旁依旧再为楚挽霁梳妆打理的侍女，她苦口婆心起来，“幸好这儿还只不过是在梳妆，外人与夫人都没看到小姐这幅模样，否则小姐可是又要被夫人说上好一阵子了。”
楚挽霁倒是并不在意。她连偷偷学武这种事都敢做了，还有什么事是值得她畏惧的吗？不过今日大早晨的，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像是人偶般地被尽情摆布，楚挽霁眼睁睁看着自己漆黑如墨的长发被捋直柔顺，经过几个侍女的细心打理后，变得发丝分明且干净得好似能反射出光。脸部也被各种胭脂与粉进行涂抹打理，原先素雅淡然的脸也变得妖艳起来。淡粉的唇涂上透红的胭脂，像是玫瑰般艳丽，眼角点缀着朱红，倒是将那低调的眼尾完全勾勒了出来。
瞧着镜子里大便模样的自己，楚挽霁下意识地屏息凝视，竟是连面部动作都不敢再做一个。
说来，自来到今生后，楚挽霁便一直没有时间抽空打扮自己。平常在府时，她最多也只是给自己画上一个淡妆，保持平日的精神气便够了，而出府也大多是男子装扮。老早就忘却自己如今的模样。
说来她虽说还只不过是刚到及笈的年岁，但镜中的自己五官早已张开，眼，鼻，唇，眉，脸各有各的娇媚。白洁得仿若一面明镜的脸上没有丝毫瑕疵，似是一块晶莹剔透未经雕刻的冰块，又好似没有任何波澜与涟漪，波光粼粼的湖面。
朱红的胭脂将这层白芷与清冷变得大气艳丽。
楚挽霁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是年少时期的她，有着羞涩如未绽放般的花朵，也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然，有着稚嫩却能勾勒出着迷风味的她。
楚挽霁不自觉地感到有些哀叹，真是过了许久呢……前世每每看向镜子，便只有成熟与温婉的她。虽说依然美貌，却好似缺憾遗失了什么。
现如今，与这样的自己在镜中对视，楚挽霁知晓，丧失得不过是眼中的光彩罢了。
“小姐？您在想些什么？胭脂已然涂抹完毕，该给您更衣了，请您快快起身吧！”或许是楚挽霁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实在是太久，杏雨见她一直盯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忍不住催促道。
楚挽霁猛然回过了神，侧头看去见身旁的杏雨一脸无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状态维持得实在是有些太久了。
“抱歉，刚刚出神了片刻。”楚挽霁说着，站起了身，不知是不是因为画上了妆的关系，她说话的语气也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显得更加柔和温婉，总算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说起来杏雨，我们今日是要去哪里，才要将我大费周章装扮成这副模样？”
杏雨略有些讶异地瞪大双眼，似是不敢置信楚挽霁的话语：“小姐，您在说些什么？难不成您完全不知晓刚才我们对你做得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
楚挽霁在脑中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确信杏雨自一早将她叫起坐在梳妆台面前之后，就一直忙里忙外，根本没同自己说过任何一句话。
于是乎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杏雨一时之间露出焦虑之情：“我还以为老爷会同小姐事先说明来着，都是杏雨的过错，还请小姐责罚。”
“小事罢了，或许你如今跟我说明一声，倒也不算太迟？”楚挽霁语气上扬，显得不是很在意。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将我装扮完毕吧。”
杏雨慌慌张张地想起还没给楚挽霁换衣，拿过之前递给其他侍女的衣裳，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让楚挽霁张开手臂，而后她再给她换上。
只不过让杏雨未曾料想到的是，前一秒看起来还温和与她亲密无比的楚挽霁却是在看到她靠近后，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的退后几步，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戒备。
“小姐？”杏雨略有些失神，整个身子僵硬在原地，因为楚挽霁防备的举动而感到不解，“请问……是怎么了吗？”
“啊……”楚挽霁面上浮现出踌躇不安之情，整个身子也躁动起来，她交叉着双手，眼神躲避开杏雨的目光，像是在寻找着刚才对杏雨展露出的那种举动最合理的解释。
不过楚挽霁非但依然没有变回原先无所事事的模样，反倒因为杏雨近一步的逼问而变得更加焦躁不安起来。
杏雨平时虽说神经大条，对一切事物既不敏锐也不喜观察细节，但她却还是在此时明白了一点，楚挽霁是故意在戒备她的，理由暂且不明。
她最先开始在自己身上寻找缘由，或许是近日来她的表现惹得楚挽霁不开心了？亦或者是自己不知不觉中给小姐她添了麻烦，而不自知……
但在脑内搜刮了一番近日来自己做过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杏雨并不觉得她有做错什么？
难不成是自己无意之间所犯下的错误之举？
莫不成是楚挽霁之前学武的事被夫人发现了，而后小姐她以为是自己告发的吧？
想罢，杏雨自以为自己已然得出了结论，而后飞快朝着楚挽霁低头认错道歉：“对不起小姐！”
“……”
虽杏雨因弯下腰低下了头，视线看不到楚挽霁脸上的表情。但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顶上的人呼吸停滞了一瞬，像是好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般，声线略微颤抖地回道：“为何，为何要对我说抱歉？”
像是被浪潮不幸冲到岸上的鱼，翻着肚皮得不到水而濒临死亡垂死挣扎着，楚挽霁的语气颇有这种意味。
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落下的阴影洒在垂下的眼瞳之中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