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凶险的姐妹情
英玫跑出家门,穿越树林来到了龙塘边,夜深人静,湖面幽寂,摸索着走到取水的石阶上坐下,轻轻的夜风拂不平她澎湃的心情。
英瑰妹妹是在英玫身后的灌木丛中拣到的,十六年来英玫与妹妹一起长大,婴孩时她就懂得把阿妈的奶水让给妹妹吮吸,可现在英瑰有了特别的身世,她是哀劳国的长公主,总有一天,她会撇下她这个村姑姐姐进入哀劳国王宫。
英雄弟弟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未吮吸阿妈半口**,摇身一变就成了个英俊少年,弟弟的身世更加神秘,英俊少年很快也会舍下英玫离去,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抽紧,担心平静的生活即将被英雄弟弟的到来而变得动荡。
她到此时还不敢相信英雄真是她的亲弟弟,可爷爷护着英雄,据说爷爷是条金龙,爷爷又不肯承认,英雄又何尝不会是神仙降临人间呢?
那美丽的翁美草芝竟然是个小狐仙,这人鬼神怎样区别呀,天!
“金鳃姐姐,”英玫知道了龙塘里住着一个金鱼仙子,她真想唤出金鱼仙子将这人妖仙浑然一体的世界问个究竟,可夜已深,不便打搅金鱼仙子,她的轻声呼唤传不到湖面,“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有疑惑就去找雷先生?”
午夜已过,雷先生可能已经安寝,这是英玫想得到的,但还是按捺不住要请雷先生为她排忧解难的欲望,身不由己的离开龙塘,抄近道走向天子祠堂。
天子祠堂座落在陇章村西南面,有大道通向天子祠堂正门,英玫抄小道可以节省一半路程,但要穿过一片墓地,平时深夜里她独自一人不敢涉足那片墓地,今夜她胆气如虎,哼着小曲轻松走过墓地。
两棵桂花树矗立在正门两边,象两个无言的巨人守卫着天子祠堂。
大门紧闭,从两扇木板大门间透出来一缕黄黄的灯光,灯光投在地上象一条金色绸带,绸带在闪动,很像有人在大门背后扯动绸带。
英玫见了灯光,绷紧的心弦舒坦了,雷先生一人住守天子祠堂,有灯光说明雷先生还在灯下夜读,但晃动的灯光令她非常好奇。
“唉,先生真是清苦,孤身一人总以诗书相伴,今夜何人为伴呢?”
英玫举手正要敲门,不料门板吱吜一声开了半扇,她急忙闪身避在桂花树的暗影里。
“柳师傅慢行,雷某就不远送了!”
雷先生的声音英玫十分熟悉,雷先生在送客人,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僧人蹭出门槛,回身对雷先生说:
“雷先生请安吧,慧正多有打搅了!”
英玫认识那僧人,他是灵台寺的住持,俗名柳承宗,法名慧正,爷爷带她去灵台寺拜佛时,慧正很喜欢她,爷爷嘱咐她尊称慧正为师公,但今夜她不想与慧正师公打招呼。
慧正行色匆匆,拜别雷先生风一般隐去,消失在了大门侧畔的树林中。
雷先生正要关门时,英玫闪身出现在门旁,说:
“先生,英玫有个困惑,烦请先生指教!”
“哟,英玫,忽的一闪,我还以为慧正法师言说的狐狸精来了呢!”
雷先生五十来岁的样子,穿一件青布长衫显得面癯骨瘦,须发花白更显满脸沧桑,俨然象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完全看不出他曾是金昌王城尊隆书院的先生,并且敢于以严谨的学风得罪蓝翎王后,但学究的气质并未消失怠尽,他目光光深邃,却面露慈祥,语气温和,看见英玫时又惊又喜。
“先生,慧正师公找你说了真有狐仙?”
英玫联想到了翁美草芝,莫非她惊扰了法师。
“英玫,世上没有妖怪,天上没有神仙,鬼神都住在人的脑袋瓜里!”
狐仙翁美草芝之事英玫不敢透露只言片语,她只想向先生坦露一点心迹,就是关于妹妹英瑰,弟弟英雄和猎人英朔的情况,天上掉下个少年弟弟,英玫非常困惑:
“先生,鬼神之事,凡人真难评判,由它吧。英玫自知此时打搅先生实为不礼貌,不过……”
“英玫,更深夜阒未能入眠,恐有烦心事搅扰你聪慧的脑袋了,进来吧。正当青春年少,少女怀春无人倾诉,是烦心的,”雷先生侧身让英玫进门,然后随手合上门板,“不必多言,英玫来访,学兄雷鸣雏自当欣慰才是。”
雷鸣雏先生在英玫面前自称“学兄”,可见雷先生的谦逊和对英玫的抬爱,英玫在雷先生面前自然也就不那么拘谨了,跟随雷先生进了客房,自己搬个独凳自然就坐了下来。
“喝茶?”雷先生问道。
“不了。”
英玫瞅着窗棂发怔,回答漫不经心。
天子祠堂的格局并不宏伟,进了大门便是两厢房,正殿三间木房,殿宇简朴,正中设有一个丈把高的神龛,供奉一尊犹如招财童子般的泥胎彩画塑像,那就是传说中早夭的天子。
殿宇空阔,可为集会场所,右厢三间木房,为雷先生讲学授业的课堂,左厢三间,是雷先生的起居室和会客、造饭的地方,场院正中植有一株红梅,梅花开时落英缤纷。
曾在祠堂就读几年,少不更事时进进出出,总以为祠堂跟农家院落并无二致,今夜她才觉得祠堂信感亲切。
“英玫,学兄从未见过你如此忧郁的样子。”
“我很好,先生,真的。”
英玫坐在墨香飘然的客堂中,心情平和温润下来,思绪也就清晰了,准备向雷先生请教的相关英雄、英瑰身世的问题,那是爷爷告诫过必须严守的秘密,如此这般,她也就没有什么困惑需要雷先生指点迷津了,于是,她无话作话般的问道:
“先生,那慧正法师深夜造访,可是来看院中的梅花?”
“英玫,红梅枝头挂青果,法师自然不是为赏梅花而来!”雷先生悠然而答。
“听说,慧正法师通晓天文地理,又可是为天窑山中的妖孽而来?”
“英玫,学兄实不相瞒,法师为大西山下的异相而来,三日前法师夜观天相,察有一道金光闪入陇章村,恐世相变幻,前来警醒学兄当心,遇事忍为上,以防不测!”
英玫知道雷先生所言异相所指,但不敢言破,只是敷衍道:
“先生,您所教导,天垮下来自有长人顶着,事不关己,少言为妙!”
她转眼望着屋角里老旧书架上摆着的金黄色竹笛出神,那是雷先生教授她笛艺时用的竹笛。
雷先生洞察英玫心事,便说:
“英玫,学兄一生甘守本份,不寻事不怕事。为学严谨,处事率性才吃了亏。不过,得罪了权贵学兄并不后悔,那慧正法师劝学兄,舌头软,虫不食,牙齿硬,先糟朽,当为一点人生觉悟,学兄觉悟不晚,吾有小儿雷安臣效命雪恋关守备军中,但愿他有所觉悟。扯远了,英玫,是否想听学兄吹奏一曲?”
英玫为之一震,笑道:“先生,刚才提到梅花,就请先生奏一曲《有梅》如何?”
“哟,英玫忽然想听《有梅》,必然是心之所感,学兄自当效劳!”
雷先生从书架上取下缀有红丝带的金黄色竹笛,试五音,即刻吹响如怨如诉的《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