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四更天，笨孩子，不撒娇

磨出来的豆浆沿着磨齿流进木桶中。

玉儿不断的舀起泡软后的黄豆倒进磨眼，又不停的转动厚重的磨盘，一刻也没有歇息。

直到窗外鸡鸣三声，逼近四更天，叶娘忽地一阵寒颤，从打盹中醒来，扭头看向窗外，不小心睡着了，连离姬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转头看向石磨，惊讶的发现玉儿把第十桶豆浆拎到旁边整齐的摆好，用衣袖擦擦头上汗水，随即走回磨盘旁边，继续碾磨起来。

两三个时辰内就碾磨出了这么多分量的豆浆，说明玉儿没有歇息半刻。

叶娘暗暗骂了声笨孩子，分明知道她睡着了，也不晓得偷个懒，就这么埋头苦干。

再转头察看水中浸泡的黄豆，竟还剩余一半，凭着孩子的力气，天亮前恐怕是折腾不完的。

眼见孩子推动磨盘的步伐越来越小，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吃力，一张小脸蛋因为拼尽全力而憋得通红肿胀，薄薄的汗衫在后背全然湿透，缕缕发丝黏在脖颈上，颗颗汗珠滴落地面，光是看着，就已经能够感受到她体力上的不支和精神上的疲惫。

但玉儿硬是紧咬牙根，一声不吭，不撒娇不求情，也不叫叶娘帮忙。

要是换做府中那机灵鬼碧桃儿，恐怕早就哭着闹着博取同情了。

既然离姬不在窗外，叶娘便起身过去搭把手。

她给磨盘中央的磨脐子倒上一些水，好让豆浆顺畅的流出来，玉儿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叶娘。”

“谢我干啥，我可是联手帮着离总管来惩罚你。”

“你也是听吩咐做事，不是故意针对玉儿我的，叶娘不是坏人，你骂我时，眼睛却不凶，就跟我娘活着时骂我顽皮一样，嘴上很大声，可是眼睛里却没有凶巴巴的感觉。所以，玉儿一点都不怨你。”

玉儿喘息着，闷哼一声，推着磨盘走动；

叶娘细心看向地面，发觉这孩子不知何时脱掉了木屐，光着脚，把原本布满灰尘的砖地踩得光亮透净。

“地板凉，你且把鞋穿上。”

“木屐声太响，我担心吵醒叶娘睡觉，所以脱了。”玉儿这才重新穿回木屐，顺便擦一把头上的汗。

这些话震得叶娘心中一颤，浑身发暖，感动的连指头都热热的，“你休息会儿吧，去草堆上坐着，我来帮你磨。”

“不。”玉儿固执的推着石磨，“要是给离总管知道，会责怪你的，是交代给玉儿的工作，就让玉儿一个人来完成。”

叶娘按住她肩膀，“停下。”

玉儿怔怔的看她。

叶娘说：“一时半会，发现不了的。”

玉儿依旧摇头，“会被发现的。”

真倔，仿佛一根折不断的竹子，摧不毁的石块，叶娘又和她争论了几个回合，玉儿始终不肯放开石磨，实在无可奈何，叶娘只好回到草堆上坐下，盼望磨盘仁慈些，变轻点，变滑点，好让这个孩子推得容易些。

玉儿忽然说：“叶娘，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尽管说。”

“为什么大家都说先生很想赎身？荣乐府对他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