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风起兮，归故乡，守四方

玉儿不由得打了个呵欠，学了一天的琴，早就想睡觉了，无奈她又不敢违抗夕余的吩咐，只好强行打起精神，跨入阳春院的大门，直奔夕余的房间。

玉儿望向窗口，见烛光下映衬出夕余的身影，嘴角幸福的笑了笑，想到待会能和夕余说话，瞌睡感全没了。

敲了门，夕余唤了一声进去。

玉儿便推门进屋，看到夕余敞开着长袍外套，露出里面的袭衣，披着五黑的头发，坐在斜塌边，手里横抱着问月琵琶。

玉儿走过去说：“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玉儿话还没有说完，震惊的望着夕余膝盖上横放着的问月琵琶。

这一瞬间，玉儿险些双腿发软坐到地上去。

她往桌上放下自己的茱萸琵琶，冲过去，坐在夕余身边，肩膀瑟瑟发抖，不可置信的看着问月。

这琵琶本是夕余他师父的遗物，问世已有八九十年，用的是极其上等稀罕的铁梨木打造，价格不菲，怕是得用荣乐府的两座院子典当出去才能抵得上这把琴。

而且夕余从小到大从未更换过其他琴，无论是私下练习，还是去宴席表演，用的都只有这把问月琵琶。

可以说，这把琴就是夕余的第二生命，是他毕生的寄托，就像他身体上不可或缺的部位。

如今，这把琴，在他怀里坏掉了。

琴弦全部给割断，崩开，木琴身被刀刮出纵横凌乱的划痕，琴肚子上还被狠狠的扎穿了好几个洞眼，弦轴断裂，连着支离破碎的琴弦垂荡在琴身附近。

整个问月没有一处是好的。

夕余沉默的托着问月，面无表情，玉儿抬眼看他，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那是一张麻木的脸，如同寺庙里的木刻佛像，平静漠然，没有人类的感情在里面。

玉儿觉得脊背发凉，甚是可怕，她从来没有见过夕余流露出这样非人非鬼的表情。

玉儿从他手里把破破烂烂的问月接了过来，夕余没有反抗，就这么给了她。

玉儿托着问月端倪了一会儿，上面的痕迹很明显是人为破坏的，可能是用锋利的刀子或者是剪子弄成这样的。

玉儿心疼的简直要喘不上气来，就像托着一具逝去的尸体那样，心情沉重无比。

她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夕余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没有遗憾，没有哀伤，什么都没有，他说：“我把问月留在了课室。”

这是很平常的事。

夕余和其他乐师一样，不是每天都把自己的乐器抱回房里的，偶尔也会把乐器放在课室里，荣乐府人多，看大门的是片刻不离岗，后门处又连着杂役院，更是人流穿梭，几百双眼睛盯着，就算有贼混进来，也不容易混出去，琴放在课室也是一样安全的。

玉儿问：“先生之前也曾把问月遗留在课室好几次，可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夕余望向正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白墙。

夕余说：“注定会失去的东西，是没有办法留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