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雪降临，声作乱，惶惶然

“那个孩子，不知是做什么的？”靖王妃看向玉儿，“其他人身边都没有带着琴童，唯独那个一身雪白的男乐师带了，莫非他就是夕余？”

摄政王答：“说不定就是，夕余是弹琵琶的，你看，孩子不正好递给他一把琵琶吗？我看就是他。”

“妾身倒要听听这个京城第一琴师，是怎样的了得。”

玉儿放开琵琶后，便离开席子，站在离姬身后，满怀期待的望着夕余的侧脸。

细尘一样不起眼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染湿了玉儿鬓角的红果子；

果子泛着亮光，好似玉儿的黑眸，荡着一层水波。

女孩早就盼望着能够再听到夕余抚琴。

只可惜这一个月来，荣乐府在火灾后有各种事要忙，加上初雪降临，耽误了重建院落的工程，离姬火气大，见人就开骂，乐师们也都无心练习，终日懒洋洋的歇在屋里磕瓜子赏雪。

夕余更是终日不碰琵琶，每天叫玉儿过去陪伴他一两个时辰，也只是在书房教她写字念书，没在她面前弹过曲子。

今天玉儿终于能够如愿以偿，听得那一绝的琴音。

夕余面容严肃，手指在琵琶上一抚，指头轻巧的如同鸬鹚飞快掠过河面，在琴弦上激起波澜，以一段短促琴音起了个头。

光是这样一小节利落的扫琴，就已经让整个观音庙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鸟雀都停在树梢上，忘记了飞行。

靖王妃不禁坐直了身体，摄政王也沉下气来静听下文。

接着，青沙紧随在夕余的琴声后面加入了合奏，欢快的曲子回荡起来；

碧云举起玉笛横在唇边，滴溜溜的笛声更添热闹；

一旁的琢玉则拉起了胡琴，琴弓在手上起伏拉拽，狂放热烈。

夕余刚起手时，玉儿还以为是要弹一首流水般柔和的曲子，没想到其他乐器加入以后，一下子变得这么喧哗，把玉儿震得目瞪口呆。

玉儿听得头顶有鸟雀声作乱，树梢上停留的小鸟儿此刻全振翅惊飞，成群结队的远去。

靖王妃皱起眉头，忍耐了半天，在扶手上捂住额头，对摄政王低语了两声。

摄政王猛地一拍旁边的茶桌，“停下！”

在这声晴天霹雳般的怒斥中，乐曲戛然而止，乐师们惶惶然对望，显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唯有夕余好似预料到会有如此结局似的，神情漠然的放下了琵琶，显得不慌不忙。

离姬脸色忽地惨白，快步走过去，在摄政王面前跪下，“王爷恕罪！”

“你的这些乐师们演奏的是什么曲子？”摄政王问。

“启禀王爷，曲子叫做……好事近。”

摄政王冷哼一下，“好事近？我看是坏事来还差不多，稀里哗啦的，不知弹些什么，真够难听，靖儿说她听得脑壳疼！”

离姬慌忙往地上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好事近这曲子意头好，曲子又欢快，凡是逢年过节时，大家都爱听的……”

在摄政王椅子旁有一太监近身伺候，唤作李春福，是三宫六院的大红人，当主子不方便开口骂粗时，他便会站出来帮腔教训。

李公公酸溜溜的说：“你怎么不干脆叫些舞狮舞龙、江湖卖艺的全部过来表演？你当摄政王是来这里开庙会的？靖王妃身怀六甲，头晕气闷，在家里终日不得舒服，本想出来郊外烧香散心，听些幽静平和的小曲儿图个清净，却给你们这么一吵吵，害她刚才头昏目眩，还犯恶心，靖王妃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担当得起？把你整个乐坊的人头全砍下来都不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