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墓工的故事 -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 - [挪威]彼·阿斯别约恩生、约·姆厄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掘墓工的故事

◎掘墓工的故事

到埃兹沃尔休假的人是闲不住的。我到那里后,第二天就去找一个叫拜尔·掘墓工的人。他住在河南面的大芬斯塔。那里棚屋连片,密密麻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家。可是很不巧,他当时已经外出,只有一个老太婆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纺纱。我打听拜尔的去向,她却不停地用目光上下打量我,我问了她第二遍、第三遍,她也仅仅回答:“嗯?”最后,当我问第四遍时,她才开口:“哦,得走四分之一英里,才能到格拉文那里。”

“不,我是要找拜尔·掘墓工。”我大声说。

“哦,格拉文在东边,得经过一个山沟。”

后来我才明白,邻近的一个农庄叫格拉文。

“祖母耳朵不灵。”待在墙角的一个小姑娘说,她手上抱着一个小妹妹。

“能告诉我拜尔·掘墓工到哪里去了吗?”我问。

“他不在家。”

“上哪儿去了呢?”

“一定是到斯蒂利的姨妈家去了。”

“斯蒂利在哪里?”

“东边。”

“远吗?”

“不知道。”

“家里没有别人吗?”

“没有,他们都去参加婚礼了。”

“那边房子里也没有人吗?”

“不知道。”

后来,我在另一所房子里问清了斯蒂利的位置。我不得不赶快向那里奔去。

到斯蒂利以后,我在凉台上找到那个姨妈——一个身材很高,面部干瘪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头发花白,戴着一顶黑帽子。

“请进屋!”她热情地招呼我。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拜尔·掘墓工是不是来她这里了。

她却反问我:“是不是要替谁挖坟?”

“不,不是为了这事。”我回答,“听说他很会讲故事,我特地慕名而来。”

“喔,原来是这个事!要是老尼克还在的话就好了!他是拜尔的父亲,很会讲故事,每次只要开口,总是讲个没完。”

“能把老尼克请来吗?”

“喔唷!他两年前就死啦!不过,拜尔也会讲故事。只是他这个人脾气有些怪,不大肯讲。唉,老尼克真会讲!他往往不要别人问就主动开口。可惜,到米克尔弥撒节那天他就去世两周年了。”

“他帮不上忙啦。”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拜尔不在这儿吗?”

“他曾来过这里,后来去教堂执事那里了。我想你能在那里见到他。他要是不在那里的话,就一定在教堂,或者在牧师家里。要么就是在教堂墓地上挖墓穴。最近,一个叫哈巴斯塔的老太太死了。”

我耐着性子听她啰唆。看来,要找到拜尔并且撬开他的嘴巴,没有特别的耐心是不行的。

我决定马上去找拜尔,可这时,那老太婆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灰蒙蒙的杯子,在里面倒了点酒,托在盘子里端给我,盘子里还有一块麦芽糖。她嘴里仍然唠叨着老尼克。

我表示了谢意,马上与她告别。

“拜尔肯定是在执事那里;不在的话,就在教堂;要么就是在牧师那里——要是不在墓地的话。”我走出栅栏门以后,她还在我身后大声地唠叨,听上去真像是在嘲弄我,因为这些地方我来时都已经去过了。

我向着她所说的最后一个地方奔去,因为那是她认为拜尔去的可能性最小的地方。我穿过牧师花园黑乎乎的树荫向墓地走去。虽是夏季,却凉飕飕的,刚下过雨,风一刮来,树叶上就纷纷落下水滴。树顶上雾气蒙蒙。一座座坟墓和墓碑笼罩在惨淡的天色之中。这里没有一声鸟叫,唯有嘘嘘的风声。秋天的迹象正逼近这个偏僻宁静的地方。只有教堂直刺天空的塔楼和尖顶能给人一些安慰。

我从坟场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听见了铲土声。掘墓工正在那里挖一个坟。教堂执事的一头健壮的山羊就立在旁边的土堆上,它仰着头,炫耀着羊角和胡子。

我走近以后,一声不响地站着望他。他已经老了,很难说相貌怎么样。年纪并没有使他的脾气变得稍微温和些,他目光冷漠而凶狠。这种表情我似曾相识……它使我想起自己曾骑过的一匹马。他停下来休息时,目光才偶然地落到我的身上。

“晚上好,掘墓工。”我主动打招呼。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在手心吐了口唾沫,继续挖他的土。

“天气潮湿,挖起来很费力吧!”我不放弃与他说话的努力。“就是太阳下干这活也不会轻松。”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干起活来。

“你是在给谁挖坟?”我接着追问,希望能与他攀谈下去。

“给魔鬼和教会。”他回答。

我请他解释这话的意思。

“魔鬼将得到灵魂,教会则得到钱。”

“不,我是问谁将躺在这坑里。”

“一个死了的女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通话的桥梁这时又断了。我对他生硬的态度感到恼火,对雨又滴滴答答地下起来感到烦躁。于是,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是特地来请他讲故事的,为找他已去过了好几个地方,他不应该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他应该为自己所讲的故事有忠诚的听众而感到高兴。

掘墓工在我讲话时,曾几次向我投来马一样的目光。在我讲完后,他说:“我不在乎。别人是否相信我讲的话,都无所谓。我所听到的和我所知道的,都装在我自己的肚子里。我不会像东拉西扯的老太婆一样,喋喋不休地向别人唠叨,使别人心烦,即使国王来找我,我也是这个态度。”

听他这么一说,气得想走;正要走时,他把帽子拉到头的一边,盖住一只耳朵,然后摸摸这个衣袋,再摸摸那个衣袋,像是要找什么东西。反复摸过几遍以后,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猜他是想找香烟,这就重新给了我一个机会,因为我刚好在盒子里放着一卷梯德曼烟厂生产的四分之一卷嚼烟。我假装在口袋里翻东西,故意把烟掉在他面前,然后低头去捡;这时,我发现他的脸上阴转多云,好似出现了一丝明朗的阳光。我一边卷烟,一边动着脑筋。后来我用烟草引诱站在土堆上的那个带角的朋友,并给了它一小块。

“请问,到滕奥克尔有多远?”我重新打起精神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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