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 渡魂匠 - 蓝烟L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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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十年,正是圆楼那场火烧起来,这一切伊始的开端。

我们是客,可他竟然把自己当做主人,把这里称之为家。

木偶口中的话没有语气,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单纯的字面意思,还是带着野心和挑衅?

“你是阿苍?对吗?”我继续接近,眼睛盯着子未身后的那个黑袍男人。

木偶身上发出的笑声在我话音落下的刹那消失了,那颗头缓缓直立,上面的眼睛一翻,立刻换了一番模样,目光骇人。

“阿苍悬梁不见了……”

我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悬梁?不见了?

木偶不说话,那个黑袍男人的手一动,周围正在自相搏斗的人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

我以为那个男人终于有话要说,可接下来等来的却不是彼此的对谈,而是那个木偶口中传出的哭声和悲鸣。

“娃娃速速睁开眼——娃娃速速睁开眼!”

木偶的语调猛然拔高,那些凝滞不动的人忽然一块儿转头向我奔了过来,我原地一愣,逃到一个残破的建筑前,踩着下面的石块借力,翻身越到了建筑上面,试图从高层向那个男人靠近。这个高度本身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较难翻越的,可我只看到那个黑袍男人手指轻轻一抬,有一个人就被悬空吊起,口中惊慌乱叫,被操控着朝我的方向撞了过来。

我身后是两层楼高的空地,下面全是乱石,如果他跌下去……

我来不及多想,在他撞过来的时候稳了稳身形,站在原地将人拦下来一把抱住,在房顶边缘堪堪让他停下来,却被对方用手肘打在了左侧额头,太阳穴附近受到重击,我眼前黑了一下,好在早有所准备,没有放手,死拉着他没掉下去。

对面的是一个年过中年的男人,脸上涕泪横流,不断跟我道歉,对我说:“别管我,姑娘你走吧别管我。”

他口中不断地重复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管我了。”

“我知道。”我稳住他,说:“别怕,二少爷马上就能赶过来,我们会有办法对付他的。”

他们当地人对于司徒家的人都有一种近乎信仰般的信任,只是提到名字,便能给他们一种安全感,那人在一边朝我挥打中,一边对着我点头。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习过武的普通人,可这会儿所用的招式全是来自于对面那个邪道,真的对打起来,我竟是招架不住,只能在抵挡中不断后退逃亡。

被逼到一个目测过去跨越不了的高地处,我没办法,只好从上面跳下来,在那人也跟下来之后,抱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心,朝那个黑袍男人猛冲过去。很意外地,这一路没有任何阻拦,我在离他还有三两步时觉察到了不对,可为时已晚,手中挞魔鞭挥出,手臂关节处好像有什么从内到外钻了出来,化为一道绳索,将我的身体死死拉住,动弹不得,想要强行挣脱,带来的却是一阵阵挫骨挖髓的痛感。

我看向身边还在挣扎的子未,他已是面色灰败,满脸的冷汗。

“子未!别再动了。”我急忙对他说:“保存体力,你相信我。”

子未没有回应,我面前那个黑袍的男人微微抬起头来,从眼睑下方开始,大半张脸都被一些黑色的布条缠了起来,阴郁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异常的年轻,只是眼神空洞,瞳孔比平常人的要大了一些,乍看起来只有一个黑漆漆的眼窠似的,对视中让我脊骨一阵发凉。

站在子未脚边的那个木偶往我身边走了几步,而我被拉扯着,被迫退到一旁,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与那个木偶面对面,听到他说:“旧事声明必遮掩,外客从何识阿苍?”

这种跟一个木偶对话的感觉太过于诡异,我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是从司徒家口中得知,司徒御告诉我,他们曾亲如家人,但是到后来,这个人却失踪了。”

对面的木偶身上甚至传出微微的呼吸声,我侧目看向那个男人,他似有什么东西被触动,黑袍下掩着的肩膀竟在微微颤动。

我沉默了一下,感觉他好像并不是我们所想象中那样冷血无情,便又接着对他说:“你也是从小在侗川长大的孩子,一定也对这个地方抱有感情,面前这些人,可能你每一个都认识,都有过接触,他们的为人如何,你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如果你对他们怀有憎恨,大可就在现在,我们都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把所有都杀了,可你没这么做,就说明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再回到侗川,为的不是杀戮,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用一种更平和的方式,好好地谈一谈?”

我顿了顿,见他没反应,说:“我不是侗川人,我说的话没有效力,你不愿意跟我对话我可以理解,那司徒家的二少爷呢,他现在就在外面跟你的人缠斗,如果你想,他的话总比我更有价值。”

木偶的呼吸声渐重,连那会儿的哭声也消失了,黑袍男人站起来,抬手时袖子堆在手腕处,我发现他的一双手虽被布条缠住,但依然可以看出那只手从手腕处开始,一直到指骨都畸形得非常严重。

侗川厮打的人停下了动作,一个个站在原地不动了,我试着挣了一下,那种感受依然没有改变。

黑袍男人迈步向前走步去,双腿似也有不便一般,一步步极缓慢,步伐的挪动也是一种木偶般被操控的僵硬,从我身边路过,带起翻涌的阴潮,而那个木偶跟在他身后,又一次开了口念道:“盘古开天万象生,控人造物邪念增,一念阴阳分王寇,后世意转血封喉。匠人生执最惶恐,欺瞒利用伪善后,去骨剥皮悬梁中,驭灵点血腐肉动。一人之恶自不平,家族荣辱成影空,十年修行为今日,消去恩仇不扰生。”

他离开的方向,正是司徒曜被缠住的地方,我解不开身上的束缚,对他的话听得懵懂,只大概知道他的目标只是司徒家,而并不想真的伤害这里无辜的百姓。

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看着他走开,闭上眼睛把所有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的关节处,发觉那份拉扯并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我自己的灵魂被一种力量扯住了一部分,所以我才会觉得那种违背的感受会那那样难熬。

挞魔鞭还在手中,我试着调用起周围的气,来斩断悬在周身的制约,可我从来修习过这方面的术法,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完全是两回事,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废墟的外围忽然传来一阵震荡,许是主人受到了什么刺激,这术法的力量顿时削弱了许多。我忙趁这个时候,用一团阳气盲目的冲撞,在感到痛楚之后,手臂恢复活动的第一时间便在自己胸前虚画了一道符文,用挞魔鞭增强着自身的气息,完全护住了自己。

侗川其他人在自己能动了一下之后,很快又被原样控制住,我本想帮子未解开束缚,可连我自己都是侥幸,能力不足,只尝试了一下便放弃了,在跟他叮嘱过几句之后,先一步自己拿着挞魔鞭追出去,到了外围,看到的是一副我完全分辨不清的场面。

在木漳县见过的那只怪物又出现了,比起当时,他的身形似乎小了很多,被司徒曜的剑所伤,左脸上那道长长的旧伤口在流血,所过之处,林木草石都在被他伤口中所流出的脓血所腐蚀,严重的起了大量的泡沫。

司徒曜这会儿见了那个黑袍男人,十年的仇家见面,早已经杀红了眼,完全不顾身边的怪物,只一心想杀他报仇,而那个僵尸一直护在黑袍男人面前,被砍去了半个脑袋,还拖着残缺的身体在跟他缠斗。

而让我迷惑的是,在这个司徒曜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们几个却并没有一拥而上,黑袍男人面对司徒曜的攻击只是在闪躲,手中明明没有停下控制,却不知道这份力量放在了哪里,而那两个怪异的一人一兽,此时并没有上前,而是两厢拥挤,在相互的阻碍之间自相残杀起来。

那只怪物含了毒的体液正在腐蚀着那个人的身体,而那人也正在毫无理智可言地把它身上的皮骨剥开,掏出里面的肉来厮咬。

我看着这血腥的一幕,腹中猛地绞痛起来,止不住的反胃。

怎么回事,那个怪物不都是面前这个邪道所制造的吗,为什么现在在维护黑袍男人,只有那个僵尸一个,而它却完全被那个圆楼中的人所压制着?江询说那个人跟他是同源一系,可他的立场上什么,他既攻击了司徒家的人,此刻又在攻击黑袍男人的人。

我虽然已到近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那些纸人散布在四周,几乎全部都被怪物的毒液所摧毁,没了任何作用。

我看着这片狼藉,想了想,对司徒曜道:“二少爷!把那只僵尸带到我这里,我来对付他!”

司徒曜本就被牵制得难过,无法近那个黑袍男的身,闻言让出几个身位,手臂一挥,道一声小心之后,把那个僵尸朝我的方向丢了过来。

我有所准备,看到那僵尸在被甩过来的过程中就张开了獠牙,手中挞魔鞭拼并,抬手去挡时,挞魔鞭却被一股力量锁住,从我手中脱出,没有落下,而是直接借着我已开好的鞭刃,朝那两个残杀的怪物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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