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风继续吹（3）
这条步行街跟平日比起来颇有几分冷清，可能是因为今天天色非常阴沉的缘故，风凉飕飕湿漉漉地迎面吹过来，魏小河整个人被风吹过的感觉很惬意很通透，这风和北京的风比起来，好像截然不同呢，湿润，豁达，带着咸咸海水的气息。
穿得一本正经黑色立领皮鞋锃亮的张秦，坐在桌子对面眉开眼笑地看着她，又嗔怪道：“你看你，非得来大排档吃饭，能不能别这么给我省钱？”
魏小河把手臂搁在栏杆上，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一番：“唔，挺好的，别说，这儿真是还挺有风情的，这样长长的斜斜的小街，再往下走一走就是大海了吧？”
张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是呀，一会儿吃完饭就走下去散散步！不过这天阴的-----最好别下雨！”
魏小河瞥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道：“下雨就下雨呗！我看到你车里好像有把伞呀！”
张秦想想就乐了，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称是：“就是就是，你说的太对了，下点雨更有情调。”
店里的小姑娘端上来一盘海蛎子炒蛋，笑盈盈对张秦说道：“哥，今天店里没买香螺，要么换个别的菜？”
张秦“咦！”了一声：“人家大老远来的，人就爱吃个香螺，你这还没有，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魏小河赶紧拦住他的话：“没有就没有吧！明天再吃呗，那就换个菜！”
张秦拿起菜单当扇子扇了扇风，看也没看道：“你们鲍鱼总有吧？新鲜吗？就做个鲍鱼汤吧！对了，醉蟹钳有吗？来一盘，这个下酒最好了！哎，你今天陪我喝点啊！这么高兴的！”
魏小河笑吟吟地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杯：“好呀，喝呗！不醉不归哦！”
张秦简直心花一朵一朵全开了，从未有过的浑身舒泰：“哎呀！你看这，也太开心太美好了，今天要记入我自己的史册了，嘿嘿！标题就是，得大字加粗啊：最美好的一天！哎，不对，好像跟你在北京玩的那几天，我在心里也这么说过，那时候的标题是：最美好的几天！看样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最美好的时光！哈哈！”
魏小河忍不住也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个傻子！真是傻死了！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
“不是吗？难道不美好吗？你觉得不美好吗？”
魏小河静下了脸来，托着腮想了想道：“嗯，算是吧！不过我们俩老是傻笑傻笑的，也不好吧，我好像是被你传染到了！”
“嘿嘿，可不是嘛！我也发现自己一跟你聊天，老是不由自主地傻笑，经常一个人对着电脑、手机，傻笑，被家里人看见了，都问我犯什么神经病呢！”
“嗯，按理说心宽体胖，不过你好像瘦了哎！”
“是呀！瘦了快十斤了，你好像也瘦了。”
“是吗？太开心了！傻笑看样子能减肥，哈哈！”
“傻笑可减不了肥。”张秦剥了个沥虾，沾了调料，放进魏小河的盘子里：“这个虾看起来还是很新鲜，你多吃点！你也别沾手了，我帮你剥吧！”
魏小河夹起虾仁，放进嘴里，真是好好吃呀！“别说，记事以来，我还第一次这么不劳而获呢！呵呵，那就多麻烦你一点，干脆再帮我剥个皮皮虾吧！”
张秦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最大号的皮皮虾，熟练地剥了起来：“不错，这虾爬子挺肥的，还有黄，哎，你是不会剥这个虾吧！”
魏小河正夹了一个辣炒蛤蜊来吃，一听这话，笑了起来，蛤蜊壳“当”的一声掉到盘子里：“可不，确实不会剥，每次吃都被皮皮虾的虾壳划破手，手上就有极细的一丝一丝的伤。”
“嗯笨。”张秦看了她一眼道：“这，其实挺简单的----”停住了想了想：“算了，不教你了，以后吃虾都让我给你剥就对了。”
“好，你看，下雨了！”
“唔，真的哎，是下雨了，你冷不冷？”
张秦来不及等她答话，擦擦手，就冒着雨跑到停在路边的车里，拿了一把黑折叠伞，又拎了件黑色西服外套出来。一到桌子跟前，二话不说，就把外套往魏小河身上一披。
魏小河笑眯眯地把胳膊套进袖子里，把长过手指的袖子一圈一圈地卷起来道：“哎，我怎么觉得这一切像在哪儿发生过呢？啊，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时候，在那家烤串店里-----”
“呃！”张秦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道：“别提了别提了！不过那天确实也是下雨来着-----”
“为什么不能提，我的英雄！”
“你可别逗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看，汗都下来了。”
魏小河不再说话，微笑着，看向雨中的街道，街对面店铺里的灯光次第亮起，服装店、蛋糕房、奶茶铺、精品屋、咖啡店----隔着雨雾看起来，都亮晶晶的，像童话里的店铺，分外的干净可爱。蛋糕房和咖啡店的香气传过来，沾了雨气，也香得很缥缈，不像在人间。
店里上菜的小姑娘，围着围裙，抄着手闲站在栏杆边看雨景，和一个帮厨的小伙子说着闲话：“雨越下大咯！”
“是呀！”
“天都黑了啊！”
“是呀！”
“哎呀，棚子底下真有点冷呢！”
“就是呀！”
小姑娘回头看了看张秦，笑道：“哥，需要把你们的菜都搬进屋里去吗？”
两个人吃完饭，打着一把雨伞，往小街深处走去，路灯全都亮了起来，地面被雨水洗的干干净净，魏小河调皮地拽着张秦去踩一个又一个花花绿绿的彩色井盖，像两个小朋友，嘻哈声不绝于耳，心情多么畅快呀，所有的悲伤和失意好像都被这急雨洗刷一空，只剩下满心的甜蜜，合着雨声在唱歌，唱的是什么歌呢？雨中曲？小雨打在我头上？三月里的小雨？
魏小河忽然哼起了一首极老的老情歌：“在雨中，我送过你----”张秦笑着看着她，接着唱道：“在夜里我吻过你----”“在春天我拥有你----”“在冬季我离开你----”“有相聚也有分离----”“人生本是一段戏----”“有欢笑也有哭泣，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只有默默的承受这一切，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哪怕是大晴天，海边的风仍然是很凉的，但魏小河和张秦还是脱了鞋饶有兴味地光着脚踩了踩沙滩，还好，沙子倒不是很凉，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松松的软软的柔柔的，两个人说着闲话，肩并肩地走着，深一脚浅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张秦鼓足了勇气，装作不经意，胳膊在一边晃荡来晃荡去，好像是一个不留神，装作不经意地，轻轻拉住了魏小河的手，魏小河笑着往外挣了一下，白了他一眼道：“你干什么？我们有那么好了？”
张秦看着她，心里很害羞，表面却虚张声势地怪叫道：“怎么没有？太有了！我一直就想着，咱们就这样，手拉手一直到白头-----”
魏小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么夸张了？简直像一首歌词了！到白头哦，我有说过我喜欢你了？”
张秦停住了脚步，往海面上呆望了片刻，转过脸来凝视魏小河的眼睛，正色道：“你别这样说嘛，这样说我该伤心了，那，那，你喜欢我吗？”
魏小河被他突如其来这么一问，瞬间颇有点没反应过来，从来没被异性很正经地问过这句话呢，于是结结巴巴地答道：“啊--啊-啊-啊！这-这话怎么说的呢？这，可--可能有一点喜欢吧？”
张秦愁眉苦脸地看着她道：“就一点？一点？”
这时魏小河有点反应过来了，啪地拍了他厚实的肩膀一下，怒道：“一点还少吗？你这个狗东西！趁我不备套我的话！你都没说喜不喜欢我！气死我了！第一次碰见人这么问话的！该死的！”甩开了他的手，嘴里嘟嘟哝哝骂着就往前跑去。
张秦快走两步，又紧紧拉住她的手，稍微轻轻一拽，就把魏小河拥在了怀里，魏小河大吃了一惊，举起拳头使劲锤了他几下：“你干什么？！你敢抱我！你征得我同意了？！再说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张秦怔了怔，胳膊仍然环抱着她，纳闷地问道：“你问什么问题了？我没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