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不用扬鞭自奋蹄（五十六）

前两天住院的时候，闺女看了我两次，没给俺娘和她大姑二姑打招呼，同病房的哥说，你这个孩子这么没礼貌的，怎当老师？我说她还只是个孩子，长大懂事了就好了，嘴里虽然那样说，但心情很沮丧，这三年，村里的工作不如意，开源也没做大做强，还遭到许多人的误解，就像一起玩的大哥样，我用你的房子，再给我钱交社保，你不跟打我的脸样吗？

我最失望的是老王，闺女前年正月十五在老家跟我顶嘴，摔门扬长而去，我就一句话，你长这么大，见过我跟你爷爷奶妈顶嘴来吗？咱心里伤得慌，从给她报名，到她转过念了，就拉着脸给我看，尤其在她姨和姨夫面前，掉着眼泪，左一句破山师，右一句破公费师范生，我都问自己，怎生个这样的闺女的？你考虑你爹的感受来吗？

咱也是从孩子过来的，二十岁的时候，我就参加了工作，问完俺娘要第一次出差费，就再也没问俺娘要过钱，开第一个月的工资六百块钱，就去新华路的琅琊金店，给俺娘买了个七八克的金戒，花了五百多，因为俺娘经常抱怨，跟你爸爸过一辈子，就给我在集上买双袜子，还是我让她去集上买的，我就想，等我参加工作，开第一月的工资，一定给俺娘买礼物。

咱到底怎做孩子？得做个让爹娘省心的，放心的，骄傲的，孝敬的孩子，刚出学校门，我就去东北跑业务，第一年没挣到钱，还亏了一万多，下半年还被停了班，我在爹娘面前只字没提，谁的工作也不容易，不可能低腰就能从地上拾起钱来，五年干倒四个企业，然后去朱陈早集开了个门头，赶四集，卖水果，走了八年的弯路。

闺女​上大学时，也过十八周岁了，咱就想不通，你看着爸爸一步步的走过来的，这么不容易，从赶四集，到考上职业会计，为了有个稳定的工作，年年考公务员，你还当过我的面试老师，然后去企业做主管，对自己的工作环境从来没有安全感，更不会想着一劳永逸。

爸爸这么疼你，会把你朝火坑里推吗？你还小，真有梦想的话，咱再努力，爸爸的学习，都是从大学毕业以后开始的，咱先有个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如果咱志向高远，再拼是了，不想当老师，咱去考省教育局，国家教育厅，最起码是市教育局，可闺女大学四年，我就一个感觉，这样的大学，不上也罢！好东西没学着，学到了庸俗，浅薄，浮躁，虚荣，懒惰。

两年后，去栋哥教育教课，跟她一起的都是南开，山大的师哥师姐，人家学校都比闺女的好，一起谈论毕业后的出路，就三条，一条继续读研，一条是考公务员，一条是考老师，回家跟老王说，俺爸爸给我选的这条路，还是近的吗？才减少了对我的怨恨。

参加工作后，每次跟我说教学成绩时，我就一句话，爸爸觉着做人比做事重要，闺女听不懂，她还不如小她十岁的弟弟，能分清什么是轻的，重的，该做该说的，不该做不该说的，你要不知道怎做人，拿省级教学成绩第一名有什么用？我承认在闺女教育上，我是失败者，没教会她做人。

儿子小的时候，我就通过姨子和舅子的孩子，总想这个儿怎培养，姨子的孩子，是九一年属羊的，学计算机专业，上完清华，正在美国读博士后，各方面都怪好，就感觉练过葵花宝典样，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和担当，忸忸怩怩跟个大闺女样，原来那时姨子在县医院的幼儿园任教，把外甥当女孩养的，还扎着辫子，穿花褂子上学。

男孩就得有男孩的模样，我小的时候，蹲着尿尿，俺爹都揍我，你男人就得站着尿，不能跟女人一样，去照镜子，去涂脂抹粉，我从不照镜子，别人说我美丑根本不在乎，男人需要的不是容颜，需要的是勇敢，毅力，担当，责任，抱负，以四海为家，去克服困难，别猥琐，别怯懦，别小心眼，当个好儿子，好男人，好爸爸。

舅子的小孩，考上了北外，学的拉丁语，当丈母娘跟老王说，去意大利留学，得花几十万，我就想起上大学时，帮俺爹装石头的经历，他撵我回家时，我就一路掉眼泪，再也不想上学了，爹娘又不欠咱的，提前半年毕业参加了工作，舅子跟家属的企业又破产了，这么贵的学费，对咱普通人家，是天文数字。

看着侄子洋洋自得的表情，自从拿到北外的录取通知书后，几乎天天同学给他祝贺，可我这个当二姑夫的，没有一点高兴和骄傲，你不把你爹娘累死了，你不知道爹娘挣点钱不易吗？如果咱养的孩子成绩再怎么优秀，他不知道去感恩，咱教育成功了吗？咱教育孩子，到底教育他什么的，难道学习成绩是他唯一的考量？

儿子虽然比他哥姐学习成绩差，但我一点不失望，他笨，但他学习态度端正，只要认真努力就行，他懂礼貌，见每个庄邻，都热情的打招呼，他有眼识头，他心底善良，自信，阳光，一定能成大才，未来可期，我这半生，就干一点人事，把儿子理整出来了。

我不是聪明人，但我的村主管会计工作，逼着我去思考，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去想，这件事该做不该做，这句话该说不该说，先想这件事，说这句话，是对是错，什么是有前途的，什么是死路，有坏影响吗？置于我被动吗？别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都是反复掂量，你不能去说错话，办错事，更不要任性的主动去说错话，办错事，你要回旋余地都没有了，生活会给你好果子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