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螳螂捕蝉

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8欲取蝉，而不知黄雀在其傍也；黄雀延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说苑·正谏》

1933年5月，南京，总统府。

陈布雷用战抖的双手捧起几颗药片，在嘴边挣扎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淌，和着水一饮而尽。蒋公文胆，如何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4月12日，人民军发起岳北战役，岳阳楼下，东风吹，战鼓擂，国民党军队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为了挽回颓势，国军不仅将德械师全部投入战场，还让“名将”薛岳带着第六路军发动赤壁会战。为了达成全歼人民军攻击部队于咸宁以南狭小地域的战役目的，在陈布雷的建议下，还将军阀何健部9个师的杂牌军调往黄岗，协助薛岳兵团围歼人民军主力。

当南京的张治中看到这份作战计划的时候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你薛岳何健哪来的勇气跟人民军在狭窄地段拼火力？退一步说，就算你把人民军主力夹击了，又如何呢？制空权还在人家手里，岳阳也拿不下来。反过来，江西战场突然被抽走二十万人马，整个江西北部全部放空了，万一被抄了后路怎么办？如果不是陈布雷出的主意，他甚至以为这是哪个劳动党间谍呢！心急火燎的张治中换上衣服，正准备出门，妻子洪希厚一把将他扯住。

“夫人这是何意？”

“夫君哪里去？”

“如此荒唐的计划，岂不断送国军数十万将士？我要面见委座。”

“面见委座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你逗我？没用我过去干嘛？

“计划既然签署就是委座首肯，你痛斥陈布雷便是驳委座面子，他一句异议，夫君何以自处？”

“这……”

“武汉兵凶战危，顾、薛二人都拿捏不住，夫君献计若胜还好，若是不利岂不要坐实了空言误国之名？委座岂能饶你！”

“这……”

“蒋中正一向诿过于人，武汉已是必败之局，旁人避之惟恐不及，陈布雷此人心胸狭窄，若是夫君多言，败则背锅，胜则横遭嫉妒，一家妻儿老小如何过的下去？”

张治中仰天长叹，抓着门把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可叹！可叹啊！”

愁容满面的张治中心如乱麻，却没有想到一个基本问题，武汉激战正酣，他老婆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呢？大多数人都想到了。不过……事实不是大家想的那个样子，劳动党的地下党员其实并不多，准入门槛是相当高的，张治中的妻子能听到这么多的先进思想，自然是那些地下宣传员的功劳。在白色恐怖，官方消息如同放屁的国统区，谣言有时候是唯一的真相。

当然，这些都传不到蒋介石的耳朵里，至少暂时还传不到。相反，中央警卫军赶到武汉之后，当天的表现让国民党军上下信心爆棚，根据第一师的战报，在贺胜桥前线，德制37mm反坦克炮首次伏击就击毁赤匪战车38辆，敌军装甲团长被当场击毙，赤匪司令金大顺恼羞成怒枪毙了畏缩不前的装甲团政委等数名政战官。

既然德械师已经顶住了人民军最锋利的一根钢矛，薛岳的第六路军就没有理由抄不到人民军主力的菊花。蒋介石在地图上反复盘算，赤匪一共10个常备军，十几个轻装师，出岳北的赤匪是四个军的番号，岳阳留守一个军，汉中监视西北军要保留一个军，南方监视广东要保留一个军，江西前线有两个军，这样算来赤匪的机动兵力就只有这么些了，只要一击得手，那些轻装师不过是造成一点麻烦而已，国军必定可以长驱直入，收复湖南，然后势如破竹灭掉赤匪，一统天下！

仿佛是配合着蒋公的臆想，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自从国民党空军新锐霍克ii开上前线，赤匪空军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何健部甚至可以安全的乘船向黄岗方向机动。薛岳部行动也很迅速，目前已经离开南昌，乘火车开往九江，只要武汉守军能再坚持几天，肯定可以达成战役目的。说到武汉的防务，蒋公心中略微闪过一丝不安，因为就在几年前，是他亲自下令把武昌的城墙给拆掉了。

这道命令简直匪夷所思，人家城墙碍着你了？还真是！北伐期间，革命军受阻武昌一个多月，痛失歼灭吴佩孚主力的良机，还让孙传芳缓过神来，蒋公对这段挫败怀恨在心，回头就把这段“反革命城墙”给拆了。蒋公千算万算，就没想到这能坑死自己，顾祝同看着武汉满城的城墙砖只能望而兴叹。由此可见，蒋公不仅怨人，而且怨物，张治中自负聪明，却还不如没文化的老婆看得清楚。

然而，形势总是在一片欢腾中逆转。

4月16日，人民军受阻贺胜桥一线36小时之后，汉口机场遭到偷袭，飞行员们一觉醒来，机场上只剩下几架还能认得出样子的飞机，制空权立即易手。当天白天，贺胜桥前线的三个德械师随即遭到人民空军密集空袭，国军的战壕这一次没有挖成直线，但一战老古董的德国军事顾问团没有告诉他们的学生，战壕底部也是要伪装的！人民军沿着战壕底部的深褐色阴影轰炸扫射，炮兵再根据空袭的炸点标定瞄准点。

人民军再次拿出三板斧，先是炮兵八发急速射，然后是烟雾弹掩护，接下来就是步兵刺刀一波流。面对人民军的这种战术，必须要用密集弹幕掩护前沿一线，或者守军也有顽强的精神进行刺刀拼杀，否则只要有足够数量的人民军突入阵地，基本上就是一波带走。

人民军士兵三人一组，每组间距三四十米左右，菱形布置，烟雾掩护下的突击是密集队形，在800米正面上投入全连发起攻击，一般的战斗队形中这样的宽度只能部署一个排而已。人民军团级指挥官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国军火力并不一致。

攻击部队刚刚冲入机枪射程，风向突变，烟雾加速散开，柯德平暗叫不好，果然，迫击炮弹接二连三的落下，机枪子弹瞬间将一线突击小组打倒，余下的战士紧急卧倒。

“防空炮！防空炮在哪里！”柯德平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

没有用，这是超越射击的机枪子弹，根本不在地平线上，子弹是从天上砸下来的！20mm机关炮根本找不到这样的机枪火力点。人民军第一波攻击部队还没冲进战壕就损失过半，接着就在手榴弹和刺刀拼杀中全部战死。

人民军攻击一日，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国军守住了全部的主要阵地，甚至一些次要阵地也守住了。当天夜晚，柯德平带队夜袭，又被国军的反击赶了回来，柯德平大刀砍断，被几个警卫员拖着架出战场。

4月17日，人民军为解除国军迫击炮的威胁，集中两个航空联队，进行空中遮断，再次猛扑贺胜桥一线，血战一日，仍然没有攻克主要环形工事，第二军主力师打残，被迫轮换。

人民军指挥部里的空气开始不安起来，德械师他们都听说过，但没想到强悍如斯。虽然重火力被人民军压制，但轻重机枪，迫击炮火力都不落下风，在近距离拼杀中，刺刀手榴弹的使用水平也不比人民军主力部队差。这支部队既能远距离精准射击，又敢近距离刺刀见红，甚至可以小分队作战，给主攻的第二军带来惨重伤亡。

到目前为止，德械师的表现堪称完美，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替换第二军攻击的是跟着名谦从老根据地一路打出来的第一军，人民军四大主力之一，以老兵最多，经验最丰富，战绩最不出色，被认为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典型。在创造奇迹的革命年代，这种不能创造奇迹的部队往往就是最后关头的决定性力量，因为他不能创造奇迹，所以也不会变成软脚虾。

第二军攻击数日，打得血流成河，双方都在用迫击炮，机枪，冲锋枪，手榴弹拼死厮杀，第二军打残了，国军的德械师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人民军虽然没有击败这些国军精英，但还是以人数优势拼光了这些有生力量。

4月18日，朱真穗的“黑森峰”装甲联队残余的八十余辆坦克配合第一军发起总攻击，国军贺胜桥一线崩盘，随后的三天里，围绕武汉市区，双方激烈争夺，顾祝同既无援军也无屏障，德械师败下来没多久，三个调整师三天也给打光了，人民军不分白天黑夜的进攻，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

蒋公心急如焚，人民军攻入武汉，顾祝同残部退过江北，大笔税收和银行里的金银全部被劳动党拿到手里。这么一来南京政府的军饷可就发不出去了！国民党的头头们一合计，虽然人民军攻克武汉，但仍然在江北国军与第六路军的隐约包围之下，只要薛岳大军赶到，将人民军围在武汉，仍然有扳回局面的希望。

4月24日，薛岳、何健部到达咸宁外围，一个他们很熟悉的地方——贺胜桥。一切似乎都在国军的掌握之中，人民军岳阳方向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打通到武汉的路线，南北夹击的态势似乎就要达成了。蒋介石和他的德国军事顾问团在最兴高采烈的时候都忽略了一件事情，能征善战的江西方面白崇禧和粟志裕为什么没有对第六路军展开阻击作战呢？

结论只有一个——他们是故意的！

在人民军的战役地图上，除了汉中与岳阳、南宁各保留一个军的预备队，其余防务已经由轻装师接手，人民军第10、第9、第8三个军组成第二个攻击集群，轻装前进，从南面发起攻击，目标——南昌。

4月25日，人民军前锋部队像秋风一样扫荡赣北的保安团，当天攻入南昌，沿着南浔铁路（南昌九江线）向北攻击前进，消息传到南京，蒋介石这才发现大祸临头！南昌方向的人民军挺进九江，这样一来就把薛岳和何健的二十余万精锐全部合围在他预设的战场里。这个地方是个古战场，发生过异常着名的战役——赤壁之战。

战至26日夜，蒋介石的赤壁会战意图已经可以算是全部实现了，只不过原本应该由国民党军占领的位置现在在人民军手里，而原本为人民军准备的坟地现在困住了薛岳等人的二十万国军。这个地方的地形相当不错，一面沿着长江，附近都是冲积平原，无险可守，被无数的湖泊和河流分隔开来，机动非常困难。德国军事顾问团认为，如果将人民军围困在这个地方，只需要用进口的德国大炮一轰，在精锐的士兵也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他们可以看看不怎么精锐的士兵被105mm炮一轰，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4月28日，人民军压缩包围圈，将二十万国民党军分割压缩到黄石卫家湖附近，东西长18公里，南北宽不过8公里的狭长地域中。绝望的国民党士兵在空中打击与无情的炮火下各自奔逃，渡口一个接一个的被人民军占领，人民军将105mm榴弹炮推到前线，从侧面轰击国民党溃兵。薛岳已经无暇顾及何健部的溃败，他尽量收拢自己的人马，在长江边构筑工事，尽量利用夜晚把残兵渡过对岸去。

打到这个份上，就是傻子也知道国军必败无疑，攻克武汉，歼灭国民党重兵集团之后，人民军将会沿江横扫一切，国军再也找不出像样的调整师或者整编师来抵御人民军主力兵团的突击。陈布雷已经不敢想了，因为想也没用了。

陈布雷用战抖的双手捧起几颗药片，在镜子里看着自己脸上的五个手指印，万念俱灰。至此，人民军岳北战役取得超乎想像的战果，歼灭国民党军薛岳、何健以下二十二万，顾祝同武汉方面六个师八万余人，国军在武汉、江西方面主力部队全军覆没。

陈子阳看到这份捷报的时候，中央还给他稍带了一份命令，鉴于局势的发展，希望东北抗日部队加强对日军的袭扰，建立抗日根据地，配合关内推翻国民党反动政权的战争。苏联人把这份命令原封不动的发给了抗联。

刘修养跟杨靖宇商量了一下，虽然刘修养认同名谦的在农村建立根据地发展武装的路线，但在赣西工作过的他也知道这条路线见效太慢，眼看着关内捷报频传，他心里也有些着急。杨靖宇给了他一个主意，要不就说服土匪参加队伍抗日，这些人有战斗经验，也有爱国热情，比较容易短时间内做出成绩。

新成立的吉林省委合计合计，决定采纳杨靖宇的方案，向北派出陈子阳与伍杰的战斗小组，联络北满方面，建立联系和信任，训练新兵。同时，派出张乐山去吉东一带招募义勇军。磐石本部积极向西南开拓新的根据地，争取对交通要地通化进行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