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南京谈判
残垣
断壁
焦黑的砖块粉碎般的散落在四周,数十辆汽车扭曲的停在一边,日本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只能从消防腰带上看得出这些人是想要冲进去救火的。
“八嘎牙路!”本庄繁看着墙上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气得牙齿咯咯的响。
“我……我们马上把他铲掉!”宪兵队长战战兢兢的说道。
啪!啪!本庄繁甩手就是两个耳光:“八嘎牙路!军火库都被人家炸了!你铲字有个屁用!宪兵队就这豚畜一样的作用么!”
宪兵队队长吓得两腿打颤,通化军火库被炸,宪兵队军营外墙上大笔疾书几个颇有艺术气息的大字“爆破者东北抗日联军是也”,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作为宪兵队长,就算是切腹自杀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许铲!留在这里!知耻而后勇!懂吗?!”本庄繁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
“阁下,”副官小声说道,“宪兵队长死不足惜,但为了大日本皇军的脸面……这几个字还是铲掉为好。”
本庄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遏制住自己的愤怒,说道:“八嘎宪兵队,还不快去铲!”
宪兵队长如蒙大赦,灰溜溜的逃了回去。
“报告阁下,”一个情报官跑过来低声说道,“樱花留下了记号。”
“什么!”本庄繁喜出望外,“索噶!兰机关报告樱花突然失踪,没想到是来了东北。去通知兰机关,安排与樱花联络。”
樱花,兰机关向劳动党派驻的高级间谍,其真实面目无人知晓,就连藤井的助手三木也没有见过,此人才是藤井预备打入劳动党内部深处的中野学校王牌特工,孰料英雄难过美人关,高饶娶了美和子,引狼入室,把这个二流替补一下子抬到了战略间谍的地位,脱离了藤井的掌控。而樱花从此淡出本庄繁的视野,反而成了一颗闲子。
本庄繁表面上不动声色,脚步却轻快了不少,回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柱子,鞋子都掉了。
帝国花组果真名不虚传。
通化城外的人民军先遣队也很高兴。这一炸让整个南满都知道了东北抗日联军的大名。虽然高涉和宫宝都违背了中央精神,但毕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干部,能力出色,抓住了东北人民反感日本侵略,憎恨日本武装拓荒团的心理,通过说服各路抗日胡子,迅速发展起来。
说来也颇具讽刺意味,在民国时代被张学良作为剿灭对象的各路土匪,在日本人过来以后,纷纷起来反抗日本占领。无论是从苏联渗透进来的杨靖宇等人,还是从察哈尔渗透过去的先遣队,无一例外都喜欢收编土匪武装进行抗日活动。
这当然不是巧合。土匪本来就有战斗经验,这就是现成的抗日武装。而且东北人比较有正义感,劫富济贫,对日本人烧杀抢掠的德性看不惯,看不惯那就得打,九一八之后,东北的土匪纷纷叫自己抗日义勇军。日本特务首领土肥原贤二原来很喜欢做土匪的“思想工作”,养了一大帮中国土匪,九一八之后要他们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土肥原觉得,我平时对你们这么好,现在你总该向着我吧。不料土匪们把日本人的糖衣炮弹给拆了,糖衣留下,炮弹回去,集体反水。
张学良派人去联络土匪的时候,匪首们这么说:“少帅过去派兵打我,我没话说,你是官,我是匪。但小日本来了就不行,因为我是中国人。”
即便我是坏人,但我仍是中国人。这是土肥原不能理解也是日本人无法理解的。
一时间东北各路人马蜂拥而起,加起来竟有三十万之众,而日本可以动用的兵力也才三万人,傻子都看得出来日本人麻烦大了。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南满与北满的红色抗日武装开始接触,利用当下的形势,发动更大规模的对日作战。
另一面,劳动党与国民党的谈判也在进行当中。
蒋介石不从杨永泰之言,决然发动堪乱战争,结果在一年多的战争中丢掉了江西西南大部分山区,十几万军队灰飞烟灭,各路杂牌军望风而逃,丢尽了国府的脸面。
而九一八之后,敏锐的劳动党立即举起抗日大旗,请愿抗日,而急于稳定局面的孙科竟然答应了(当时蒋公下台),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劳动党空军在上海人民头顶上击落日机数十架,在报纸头版上独领风骚。一时间,国内舆论纷纷要求国内各路军阀团结抗日,见风使舵的阎锡山趁机上位,又回了山西。逼迫之下,蒋介石不得不答应,“攘外必先安内”政策未必要诉诸武力,双方可以谈判解决。
孙璇行事泼辣,请愿抗日这步棋政治上相当正确,完全契合人民的抗日呼声,把默认不抵抗的蒋介石推到了历史的被告席上。
在那段两头挨刀的日子里,蒋介石就像是一只风箱里的老鼠,团团乱转。最后还是杨永泰给了他一个主意,劳动党不是喊着抗日吗?不是要全国一致吗?那好,为了表示诚意,请吴名谦来南京谈判。
杨永泰以文人的计谋出发,料定吴名谦不敢来谈判。劳动党的谈判人选一向是有规律的,凡是要打嘴炮不想达成协议的,都是孙璇带着李德胜出席,凡是有诚意要达成协议的,都是名谦出席,拿不定主意的,李德胜临机决断。杨永泰认为,名谦不敢来宁(南京简称),那么没有合作抗日诚意的帽子就扣到劳动党头上了,而如果名谦来宁,嘿嘿,直接扣押,然后再攘外安内,必定事半功倍。
蒋介石闻言大喜,如果能得到劳动党的地盘和工业实力,他蒋某人也是可以当一回民族英雄的!熟读中国历史的蒋介石知道,如果捏住了对方的把柄,直接发难很可能玉石俱焚,但如果以把柄要挟,要求对方让渡一些小利益,那么是很可能成功的,如此一来就可以逐渐削弱对方实力,直到对方无法反抗为止,名谦正好可以起到这个作用。
就在一二八事变发生后不久,南京政府正式电请名谦到南京谈判。面对这道难题,劳动党也不是毫无准备,孙璇以需要英美担保为由,婉拒了谈判。
为什么要英美担保呢?一方面是国民党政府多次扣押要人,比如李济深、胡汉民等,政治信用极差;另一方面是英美列强对中国抵抗日本侵略有迫切需求。毕竟人家在中国是有特殊利益的,日本人打进来了,他们利益也要受损,为这些次要利益和日本开战虽然不可能的,但支持中国人联合起来给日本人造成点麻烦也不是什么坏事,因此英美都对中国结束内战有着现实的需要。而且在美国人看来,劳动党更像是左翼政党,而不是共产主义政党,并不认同国民党将劳动党划分为苏共分支的看法。
杨永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真的去找了英美大使,美国人讨论了一下,觉得有利可图,便同意出面调停两党谈判。有了美国人的首肯,南京政府再次给劳动党提出邀请,要名谦来宁谈判。
对于这份邀请,劳动党内部意见也不一致。
苏联回来的同志普遍认为,既然有美国人的担保,国民党应该不敢做出过分的事情,可以去谈判。这一派以王明为主,虽然此时他不在中国,却得到不少留苏党员团员的支持。一派以孙璇为主,主要是名谦从北京带过来的学生以及粤西老根据地的同志,参加了主要根据地的建立斗争,在劳动党中掌握实际权力,这些人虽然说不出那么多的马列圣经,但精于实务,他们的意见是不要相信国民党那一套,武力解决问题。还有一部分党员则认同李德胜的思路,先从政治上否定国府,然后再慢慢剥离他的盟友,最后解决问题。谈判可以,但名谦不能去,李德胜自荐去南京谈判,并且认为边谈边打,谈出结果之前不要与国民党停战,逼迫对方答应劳动党的条件。
名谦不得不感叹李德胜思维的严密性,虽然他的方案看起来不太合情理,但却是漏洞最小的,基本上避免了国民党耍滑头。但名谦这个人有个很大的缺点,拉不下面子,面子这个东西,名谦并不看重,但如果对方给足了面子,敢不敢耍赖就是两回事了。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大家都期望共同抗日,如果不去,确实不好看,名谦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去!
孙璇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李德胜轻叹一声,也表示支持这个决定。显然,在不要脸这个层面上,名谦不如蒋介石,甚至不如蹲在山西的阎锡山。但劳动党也不是白痴,名谦去谈判也是做了安排的,如果他回不来,孙璇代理他的职务,李德胜主持军事工作,同时将高饶增补为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这样即使名谦回不来,中央仍然可以保持五个人开会。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名谦终于有空摆脱繁重的公务,去看看自己的妻子女儿,苡萱挺着几个月的肚子回到国内,终于在31年为名谦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淑媛,不到一岁的女儿还不会说话,大大的眼睛圆圆的,非常可爱。
名谦亲了女儿一口,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便将李德胜拉到一边。
等走远,名谦突然回头,盯着他的眼睛,用非常严肃的语气问道:“如果我回不来,你会不会夺取权力。”
李德胜额头上突然冒出一股冷汗,名谦这句话杀气极重,他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我会坚持正确的革命道路。”
大家都是聪明人,名谦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无论是眼光还是才能,特别是军事才能,李德胜都胜孙璇一筹,但孙璇一直非常革命,党内威望很高,无论军政都能得到同志们的支持,苏联留学生那边也吃得开,这一点是李德胜所不具备的。李德胜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孙璇一直走向胜利,那么他永远只能是个副手,如果孙璇犯了重大失误,那么他必然取而代之。
名谦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记住!党必须是中国人民的党!这是根本立场!国必须是工业化强国,这是共产主义的大门!立场与目标之间就是我们的路线。”
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保护好中国!”
李德胜是党内的大理论家,在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中国特色共产主义道路的灵魂。
为人民服务,就要让人民吃得饱穿的暖,有精神娱乐。
实现这一切就必须要建设一个工业化国家,这个国家的一切发展果实必须用一个公平的制度分配给人民。如果不站在人民的立场上,那么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建成一个修正主义帝国,如果分光吃净不去搞工业化,那也不过是在走农民起义的老路。名谦的所有制度建设和经营思路都是围绕这个轴心运转的。
名谦放心地走了,他觉得他的制度设计应该可以保证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成功,至于能不能一步到达社会主义阶段,那另说。
总之,就在白川义则被炸毙的档口,名谦带着代表团来到了南京。
南京一下子就热闹了,蒋介石搞军事独裁,国民党内部的民主派人士自然就站到了一边,靠边站也就算了,话还是要说的,因此他们自己组成了民主团体,比如说致公党之类的。日本人打过来了,国内和平刚刚显露曙光,这个时候再搞窝里斗,简直就是给日本人作嫁衣裳。所以,这些中间势力普遍要求政府一致抗日。
这些人集中在机场,欢迎劳动党代表团前来谈判。名谦乘坐国民党空军的飞机来南京,民主人士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只能说地下党确实无处不在,让国民党降低影响的企图落了空。面对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名谦在机舱口的板寸头形象,蒋公只能在日记中发泄自己的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