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惊动天皇的女人 - 血红之日 - 风帽穿甲弹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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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惊动天皇的女人

在日本人中间,藤井健司或许是最感谢名谦的人,正是由于这一层关系,让他原本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情报组织一跃而成为军部出资的“兰机关”。在藤井的努力下,20世纪20年代中国愤怒的反日浪潮中,劳动党治下的湖广等地平静的像湖面一样,名谦的日本留学经历和这种现象一结合,让日本大本营十分高兴,认为这个人是偏向日本的,只不过碍于中国的舆论不敢公开与日本合作罢了。藤井屡次想通过民间公司的方式进入湖广经营都被名谦婉拒,更加深了这种判断。

在当时的中国,一个势力要想发展,几乎必然选择一个背后的支持者,比如拿着卢布的国民党和冯玉祥,拿着日元的张作霖。与美国、法国贸易频繁的劳动党,从一开始的社会主义党标签,变成了美国代理人标签。名谦的政策让藤井有些看不明白,一方面他坚持宣称自己是共产主义者,劳动党是共产主义政党,但另一方面,苏联禁止的民间贸易和私人资本却可以在其治下存在。这让他认为,名谦是披着社会主义外衣在搞资本主义,实际上更倾向于英美。

藤井并不害怕那些极端的愤青,反倒是名谦这种实用主义者最难搞定。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兰机关”高级情报员,中野学校秘密特训生——高木美和子嫁给了劳动党创始人之一的高饶。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把整个“兰机关”一下子砸晕了,藤井健司被土肥原贤二紧急召见,直飞奉天。那年月飞机可不是随便坐的,连民用航空都没有,所以才有专机一说,直接塞上飞机去见上司那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土肥圆确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北伐军已经做出了攻击济南的姿态。张宗昌已经军无战心,根本没有要坚守的意思,各部队争相逃出济南城。土肥圆人在东北,心里却非常担心,北伐军冲入不设防的济南城,日本侨民可就要倒霉了。1927年南京事件,北伐军中的“爱国士兵”和南京内青年党组织成员冲击外国使馆,杀害日本侨民,轮奸公使夫人,间接造成了英美军舰炮击南京的惨剧。如今又是张宗昌的残兵,又是不设防的城市,不同的是,这一回日本侨民更多更密集,而且日本人还没有军舰在附近。

话说1927年的南京事件,日军始终没有开炮报复,让劳动党对日本人的态度好了许多,当然,这不是小鬼子菩萨心肠,而是那一届的日本政府很有战略眼光。在当时,担任日本首相(内阁总理大臣)的,是若槻礼次郎,他的这一届政府,叫做“若槻政府”。若槻政府在总体上,应当算是一个相对温和的政府,这一届日本政府认为:尽管有日本人在“南京事件”中被杀,日本仍然不应该对中国实施报复,因为那样会激化中国的民族主义、就长远来说,更不利于保护在华的日本侨民。看看!什么叫眼光?眼光就是要看长远。

但是在当时的日本,有眼光有远见的人是不容于日本政府的。1927年的日本,可以用八个字形容——愤青当道,全民癫狂。这件事在日本国内,民怨很大,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日本海军,都遭到了日本民众的声讨——在这场声讨中,日本舰队有一名指挥官,剖腹自杀、“以谢国民”。“若槻政府”也因此倒台。

日本愤青们终于拨得云开见月明,义无反顾的走在军国主义的快车道上。1928年,当北伐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日军也从青岛出发,武装护侨。话说回来,你日本鬼子来到我们中国谋生,你如果觉得我们这里乱、我们这里排外,那么你们收拾行李回家(撤侨)那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你日本鬼子要出兵到我们中国来“保护”你的侨民?可日本人不是这么想的,你们占着这么好的地,却干不好活,我们日本人来帮助你们搞大东亚共荣圈,你们竟然还要反对我们,良心大大滴坏了,统统死啦死啦地。

可以说,正是预见了这一点土肥圆才紧急找来藤井健司。1928年的日本,大部分人都是疯子,但还是有几个正常人的,土肥圆就是其中之一,他非常清晰的知道,如果日本卷入中国内战将会是怎样一个不可想象的灾难后果,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发生这种事情。

“藤井君,你必须立即动身,去见吴名谦一面,我这边会跟蒋介石联系,为了防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我想中国方面由吴名谦的部队进驻济南,其他部队从济南外面过境,保证双方不发生误会!”

藤井心领神会,说道:“长官样(日语尊称)高明,这样一来不仅保证不出事端,而且还能离间他们二人!我立即去办!”

土肥圆点点头,又道:“藤井君,从现在开始,你要切断一切与美和子的联系,改由本部负责。她要作为战略间谍潜伏下去,不能做任何情报传递工作!”

藤井脑子嗡的一下:“这……”

“这是帝国的利益!藤井君,你们做得很好,我会向天皇汇报你的功绩!”土肥圆兴奋的说道。

藤井一听说天皇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浑身为之一振,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天皇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一定为天皇尽忠,万死不辞!”

土肥原贤二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所谓战略间谍就是在战略上配合本国利益的间谍,这种间谍是不会进行鸡鸣狗盗的活动,而是通过自己貌似正常的工作,让对手一步一步走入死胡同。中国人在这方面是老祖宗,西施可以算是最早的战略间谍,而郭汝瑰也可以算一份。关于这个话题还有一个疑云,长期从事反谍工作的康生在弥留之际举报江青是国民党间谍,而证据就是一张江青与戴笠的合影!这张重要的照片证据不知所踪,但如果真的存在,那么江青反革命集团的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高木美和子绝不会偷盗任何情报,但她会有意无意中向外界泄露劳动党高层的政策动向,领导人决策习惯等,这些信息是战略判断的关键因素,具有生死价值!这样一个战略间谍当然不能受其他人的领导,甚至不能再与其他人有任何联系,她只能听从本部的指示,而不需要做任何汇报。

藤井健司是流着幸福的泪水从办公室走出去的,和他的师父土肥原贤二一样,这两人都是怀着为帝国八荒一宇奋斗终生的理想,砸自己家的钱在中国为天皇效忠。藤井健司必须马上飞往上海,然后转机台湾,最后再飞到广州,然后去南宁求见劳动党高层。在路上他必须想好怎么跟名谦解释这件事情。

从名谦的角度来讲,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但藤井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既然名谦立场暧昧,那么就可以理解日本护侨的行动。这样一来,由纪律严明的人民军代替纪律松弛又敌视日本的国民党军进驻济南,一定可以避免事态恶化。

中二病患者藤井健司带着光荣的使命出发了。可到了上海他才知道,这段路可不平坦,倒不是广东那边有抗日示威,而是广东的陈济棠和劳动党发生了一些龌龊。对名谦来说,这种龌龊根本不用上报中央,右派国民党一直敌视劳动党,湖北广东边界上,右派国民党武装屡屡搞摩擦,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只不过这一次陈济棠玩的有点大,刚好人民军第四师新任师长又是刚从莫斯科回来的周艾,两个彪子凑到一起,直接大打出手,酿成了外交事件。

另一方面,土肥原贤二效率倒是蛮高,立即向军部报告了美和子的事情,并且给藤井邀功。当时,民族主义强烈的北伐军已经有统一中国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田中政府开始考虑如何与蒋介石政府相处,情报力量也开始向这方面倾斜,同样的,对劳动党的渗透也在不遗余力的加强。美和子的胜利可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标志着重大突破,对此,大加奖赏是必须的。一直对中国抱有野心的裕仁天皇毫不吝啬的奖励那些为他尽忠的子民,当然了,不吝啬不是指很大方,虽然日本历次战争都获得了很大利益,那也只是财阀得益,天皇自己是没什么银子的。而且对于藤井来说,给他银子也确实没什么大的意义——人家不缺。奖励什么呢?御用品。这个御用品就是天皇用过的物品,记得曾经那个谁说过,就是一条内裤一卷卫生纸也是有他的用处的,在那个时代,天皇赏你一个马桶那也得放客厅里供起来(不是开玩笑)。名谦的银怀表就是大正天皇御赐的东西,相当值钱。对于藤井来说,钱没啥,光宗耀祖最重要,裕仁刚刚登基,就赏了他一个带皇家花纹的银质御用酒杯,外带奖金300元。大家注意,300日元,天皇之“慷慨”可见一斑。

土肥圆非常高兴,出门就把那300日元给换了——沾着天皇御手的300日元跟自己怀里的300日元那能是一回事吗?天皇自然不可能告诉藤井,那300日元的钱号是多少,土肥原顺手牵羊,黑了藤井一把。

可怜的老藤井,哪里知道土肥圆搞这么一手,天天带着家人跪拜这支酒杯和300元,没事还要拿黄布盖住,当成了传家宝。如果他知道这是土肥圆的私房钱,估计是要拼命的。

另外一件奖励就比较麻烦了,那是皇后给的一支玉簪,奖励对象自然是美和子,这玩意儿可就送不过去了,土肥圆直接代收,黄布包着,送给美和子的家人,你女儿出息了,给皇国立了大功,皇后送你一根玉簪,买点檀香供起来吧。

高木家本来只是一个小杂货商,被这么大一个军官吓了一大跳。对于父母来说,这根玉簪其实不是什么好消息,天皇的意思翻译成人话就是:你家女儿我征用了,死活跟你没啥关系了,拿着这个东西留个念想吧。一般来说,失去了女儿和儿子,换这么一块黄布包着的东西,几乎肯定要陷入贫困,不过好在高木老爷子脑子比较灵光,要知道,被天皇睡的女人头上戴着的东西可不是人人都能看的,谁想来看的带上檀香,给点银子。就这样,四邻八乡没事就来上上香,老两口的日子倒也过下去了。

他们是幸运的,至少比那些女儿被骗去东南亚卖身的要好得多。

不过这些美和子并不知道,她现在的任务是干革命,尽量赢得劳动党的信任,特别是在身份背景上。劳动党内务人民委员会的政治审查是非常严苛的,黄苡萱因为资本家背景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审核了一遍,这一次高饶结婚自然也不例外。穆美和被单独隔离,黑色制服的士兵扎住四角,肃然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纵使穆美和受过训练,心中也难免有些紧张。

“穆美和小姐,我是劳动党内务人民委员会保卫局检察官康生,现在请你配合我的问讯!”

康生,莫斯科列宁学院毕业,回国后即被孙璇看中,认为人如其字,进入保卫局工作,专门负责审讯,这一次高饶结婚,孙璇派来这人就是要保证党的纯洁。

高饶为了避嫌,没有亲自听审,不过他也知道康生冤枉人的本是是出了名的,便委托自己的参谋来帮忙。康生先是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姓名年龄,家里有什么人等等,穆美和倒也答得爽快,脸色也显得平静了许多。

“穆连成是你什么人!”康生杀机陡现,突然抛出了这么一句。

穆美和略微思考答道:“他是我的叔父。”

“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好像是做运输生意的,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

“你说你在1923年从广州迁往上海,投靠叔父,为什么?”

“家里遭了土匪,爸妈都不在了,只好投靠叔父。”

康生慢慢的靠在椅子上,穆美和在这一番急问之下竟然毫无破绽,这倒是让他非常吃惊。

“你曾经参加过中国青年党是吗?!”

“是的。”

“什么职务,参加过什么活动?”

“普通党员,他们叫我引着北伐军去打日本人。”

“后来为什么脱离了呢?”

“我叔父说,党派都不是好人,让我不要参与政治。”

康生审视了一下整个问询笔录,穆美和前后一致,各个细节滴水不漏,可以证明确实是金陵女大的学生,而且在广州生活过,家里父母双亡,很多社会关系也就断了,难以深入细查,但叔父穆连成确实在上海做生意,是个小有名头的死亡商人。所谓的死亡商人就是专门做走私军火生意的商人,当年上海几大黑势力乱斗,大刀斧头早就玩腻了,盒子炮也过时了,有门面的都会弄上几支汤姆逊玩玩,在这一点上,中美黑手党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如果高饶来旁听,一定会发现其中的蹊跷,穆连成正是当年在粤西根据地对抗劳动党的地主头子的名字,兵败之后不知所终。然而康生对此根本没有印象,自然也没有去查个究竟。事实上查到也没有什么卵用,因为穆连成现在的身份是商人,只要他不进入根据地,劳动党就拿他没办法,暗杀之类的事情是胡必成严令禁止的。对于穆美和来说,她与土匪恶霸有杀父之仇,既然劳动党已经有一个资产阶级出身的苡萱,穆美和的出身似乎不应该受到追究。

这件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穆美和在前线的炮声中只用一个月就嫁给了一个穷光蛋。这也不是孙璇工作不认真,而是形势实在是太紧张了。保卫局在云桂交界和粤西根据地到处抓特务,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处理这些事情,更不会让孙璇去过问穆美和的叔父叫什么名字。劳动党的干部们只是向高饶发了一封贺电,加了几个菜,新衣服都是穆美和自己带过来的,这场简朴的婚礼甚至没来得及洞房,第二天人民军就开赴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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