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兵临城下 - 血红之日 - 风帽穿甲弹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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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兵临城下

汀泗桥上,马铃叮咚,名谦宝刀白马,横据其间,不由万分感慨。叶挺独立团的士兵向敌而扑,血溅十步,竟无一人背后中弹。

名谦突然想起了一句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衡阳之战让吴佩孚知道人民军勇猛果敢,不可轻视,汀泗桥之战让吴佩孚知道,即便是天谴阻隔北伐军也依然有一往无前的勇气。王承斌兵败自杀,亲卫部队崩溃,北伐军一日千里杀得吴佩孚军魂飞魄散,这些缺乏意志的士兵根本扛不住纵队突击对阵线的撼动。这种类似德国风暴突击群战术的轻步兵突击战术,近战能力若的一方唯一的防御方法就是像美军砥平里防御那样,构筑坚固环形据点,再利用凶猛火力切断后方兵力补充。吴佩孚没有这种能力,无论是火炮还是自动火力都不能占据绝对优势,更没有足够的铁丝网,一旦入夜,北伐军凌厉的刺刀攻势往往能把直军赶出数十里。曾在衡阳巷战中给人民军重大杀伤的汤姆逊冲锋枪在一片漆黑的夜袭中再也无法发挥作用,打死的自己人甚至比敌人都多,反倒是便宜了兵工组,弄到了不少样品。

在1926年北伐战争的冲天炮火中,劳动党兵工科技组终于将改进后的752工程送上了北伐前线,这几门改进型75mm山炮是瓦西里克在中国的绝唱。倒不是因为更高学历的李承干抢了他的位子,而是他自己摆了乌龙。粤菜,带翅的不吃飞机,带腿的不吃桌子,劳动党给苏联专家的待遇都是特灶,专人伺候饮食,瓦西里克来中国几年,喝着红星二锅头,品着醉鸡烧鸭,嘴巴越吃越刁,索性自己学起了粤菜。这只毛熊最后倒霉就倒霉在这张嘴上,广西盛产香菇,常见于刚刚枯死的朽木之上,受自然光照晨露滋养,凝聚树脂香气,入锅翻炒香飘十里,入口咀嚼香绕唇齿,经日不散。劳动党功勋厨师一道香菇醉鸡,不知留下多少苏联专家,瓦西里克每日差警卫员去找香菇,自己学做香菇醉鸡,不过一个春秋,竟让他做得色香味俱全,不逊名家大厨。只是乡亲们毕竟不是专业植物学家,就在名谦指挥贺胜桥战役的时候,瓦西里克就吃出了大事,采蘑菇的小姑娘不小心采了一颗毒蘑菇,送给了人民军,兵工厂的同志都知道他爱这口,就专门留给了苏联专家,结果毛熊们集体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洗胃,瓦西里克吃的最欢,留下了后遗症,不得不返回苏联修养,告别了他心爱的752工程。

李承干接过瓦西里克手中的炮,进行了一系列的完善。根据瓦西里克的思路,保持1.1kg发射药的药室,将身管从19倍径加长为21倍径,又根据实战反馈对火炮各个部分进行改进,使用横楔式炮闩,分装式药筒。改进后的752工程制造出八门样炮,重量达到780公斤,炮管更是达到108公斤,机动性比日本41式山炮差了不少,而且由于后座距离太长,对阵地选择也有要求。但这种火炮可以把6.5公斤的高爆弹发射到9.5公里以外的地方,虽然由于射角加大导致精度不敢恭维,但毕竟在火力性能上压制了日式山炮。八门山炮送到北伐前线,参加了贺胜桥战役,代号“二师兄”。

人民军专门组建了一个炮兵营,从黄埔炮科毕业的学生中几番考试,筛了又筛,最终选出了一个牛人——姚令仪。(101首长)胡必成的介绍信中说到,蒋介石对此人非常器重,竟以韩信做比,刚毕业就将他调入大元帅铁甲车队,后又进入叶挺独立团,可谓是精心栽培。只可惜棋差一招,胡必成借用苏共的影响力,用共产主义理想将姚令仪招入麾下,此事气得蒋介石面如土色,立即加紧在黄埔的政治思想斗争。

姚令仪有一绝,乃是画图,徒手绘图,竟是丝毫不差,沙盘讲演,即便没有地图,伸手一点就能说出地形地貌,众人皆以为奇才。

1926年8月29日,第四军、第七军成钳形攻势,沿着粤汉铁路一路横扫,直军在吴佩孚的亲自督战下发动两次夜间反击。吴佩孚的亲卫纪律严明,以往的战斗中屡屡通过夜袭击溃敌人,但这一次他纯属耗子给猫添鼻子——那是找死呢。一生英明的吴佩孚也是输红了眼了,竟然相信败兵说的托词,真以为是溃兵裹挟了精锐卫队致败,在29日夜到次日凌晨的那几个小时里,汀泗桥败兵们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带头军官不仅跑丢了枪,而且跑丢了鞋,数千人的偷袭部队被北伐军像鸭子一样赶得满地乱跑。

惊慌失措的直军彻夜鸣枪,把从前面跑下来的部队劈头盖脸一顿暴打,独立团趁机发起攻击,在黎明之前,直军黄石桥、大路寥、北路学校一带的孤立据点全部被占领。名谦看着直军的呆板战术苦笑着摇了摇头。

面对突击力量强大的对手,线式防御已经完全过时,如果直军加强这些据点,变成互相支援的火力点,那么独立团还不一定能得手,如今直军放弃外围据点,在开阔地带布置三道防线,防线的最后才是天险贺胜桥。吴佩孚这个用兵法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后面是贺胜桥,上面是机枪督战队,效仿韩信,背水列阵。直军将精锐重兵集结于第一线,准备发起反击。

好个背水列阵!

韩信背水列阵几千年来害死粉丝无数,最新的一个便是吴佩孚,吴某人光知道韩信的风光,却忘记了之前是怎样的运筹帷幄。吴佩孚效仿韩信,那吴名谦可是陈余?即便他是,你的两千骑兵在哪里?

30日晨,北伐军略微休整,集中所有迫击炮及山炮,向拥挤在第一道防线上的直军进行火力急袭。各种口径的炮弹呼啸着落到直军头上,攻击开始的5分钟内,直军防线上落下了五千余发炮弹,炮击的硝烟尚未结束,叶挺独立团一拥而上,在滚滚浓烟中逢敌便砍。直军准备发起进攻的部队拥挤在战壕里,被炮兵这么一顿猛轰,已经是血肉横飞,震得七窍流血,再遭到如此迅猛的近身肉搏攻击,眼看着身边的战友被刺刀捅穿了肚子,一身是血,哭爹满娘的奔跑,缺乏意志支撑的人,不管再怎么勇敢都是没有用的。姚令仪的“二师兄”充份发挥了长射程的优势,炮弹追着溃兵一路向第二道防线延伸,6.5公斤的炮弹显示了卓越的性能,拥挤的敌兵中,每一次爆炸,冲击波都会将残肢断臂冲飞几十米。

冲击的第四军迅速肃清残敌,巩固第一道防线,准备打敌反扑。这是与名谦实现商量好的,752工程的炮钢质量仍不稳定,急速射击后,为防止炸膛,必须等火炮冷却再进行发射。但直军早已是惊弓之鸟,第二道防线上的士兵看到同伙的惨状,竟然也被败兵裹挟逃跑。

吴佩孚怒骂:“尔等还想长命百岁吗?”遂令督战队扫射逃兵,如此方才稳住阵脚。

叶挺却不这么认为,眼看直军第二道防线陷入混乱,督战队机枪胡乱扫射,意识到这是突破第二道防线的绝佳机会。独立团趁着敌军的混乱,立即发起攻击。叶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在缺乏火炮支援的情况下,或许这么做是正确的选择,但现在山炮营已经约定好了炮击时间,如果没有新的命令,他们肯定会按照预定的射击时间开炮,这样一来,突入第二道防线的叶挺独立团肯定会遭到猛烈炮击。名谦发现叶挺的动向,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派出通讯员将炮兵营喝住,若是姚令仪这一通炮火把叶挺给打死了,劳动党如同折去一翼,已经渗透的叶挺独立团也必将烟消云散。

第二道防线上突然升起滚滚烟尘,炮弹一颗接一颗落到阵地上,肉搏的士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炮弹炸倒。名谦脑袋翁的一下,明明还没到时间!怎么可能?!再定睛一看,参与炮击的火炮根本不止八门,这是吴佩孚的炮队。炮击正在肉搏的己方士兵,吴佩孚疯了么?!

九点整,已经是开炮的时间,姚令仪听到炮声,立即根据声音推算出落点就在第二道防线附近,山炮呼啸的声响和响亮的爆炸声明显区别于迫击炮的沉闷声音。这是直军的炮击!吴佩孚自然不会炮轰自己的士兵(此时他还看不到战场),姚令仪意识到,北伐军已经攻破了第二道防线,吴佩孚这是用炮火拦截我军后队。如果人民军有电话,倒是可以借助北路学校的观察点压制对方火炮,可惜姚令仪什么都没有。

“贺胜桥距离阵地9000米……”姚令仪自言自语道。

9000米,已经接近752工程的最大射程,此时火炮必须用30左右的射角以全装药药筒发射,由于射角提高,精度完全没有保障,命中全靠信仰。

“打!”姚令仪命令道,“只要打就能撼动吴佩孚的防线!”

姚令仪发现了这个背水列阵的命门,抵抗的直军并非不怕死,而是怕被督战队杀死,那么,督战队怕死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怕死他当什么督战队啊!所谓高墙之后呈勇易,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炮弹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督战队的表现一定不会比前面那些溃兵更好。

吴佩孚眼睁睁的看着督战队惊恐的看着由远及近的炮火,当冲击波迎面拂来,炽热的气浪烧灼着每一个毛孔,督战队面露恐惧,尽管吴佩孚就在身后,还是挡不住人群中的骚动。

人民军炮兵标尺加五,炮弹开始散布在桥头督战队的头上。第一发修正的炮弹落到吴佩孚专列的旁边,漫天飞舞的弹片打得装甲列车叮当作响,参谋人员心中都是一凛,只是看到大帅面容严峻,不敢生出畏惧表情。谁知,后面几发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纷纷在列车周围爆炸,刚刚还在外面观察战场的一个参谋刹那间就被冲击波扫荡,强烈的激波将尸体身上的衣服全部撕碎,内衣与肉体都被热浪熏得焦黑,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却是五脏俱裂,被活活震死了。

“不许乱!”吴佩孚厉声喝道,“赤军瞎猫碰到死耗子!怕什么?”

吴佩孚所料不差,人民军炮兵不知道那里有一辆装甲列车,由于没有来得及装电话,火炮调整非常缓慢,姚令仪就每次射击都微调诸元,尽量覆盖督战队的位置,赌的就是这些督战队和那些士兵一样怕死。吴佩孚可以临危不乱,但他的督战队远远做不到这一点,当时中国战场的火炮最大射程不过6公里,贺胜桥的位置理论上不可能遭到炮击,督战队也没有构筑任何工事,仅仅是在桥头架起重机枪,“二师兄”接二连三的命中贺胜桥头,让本就胆战心惊的督战队彻底混乱,士兵们东奔西跑躲避炮弹,哪里还有人去关照那些败兵。背水列阵的“好处”这个时候显示出来了,所有的士兵一窝蜂的向贺胜桥逃去,这种情况就是在和平时期那也是群死群伤的踩踏事件,只见纷乱的人群在贺胜桥上互相踩踏,不断有倒霉的士兵被挤到河水里。

吴佩孚眼看如此局面心知大势已去,启动装甲列车返回武汉,溃兵看到主帅转进,纷纷攀附列车,卫队谩骂殴打皆不能去,干脆挥刀劈砍,溃兵在一片惨叫声中跌落车底,碾毙者数以百计,坠落河中溺死者不计其数。恰在此时,国民党航空队赶来助战,看到直军拥挤一团,大喜过望,争相俯冲扫射。

名谦为了刹住这台战争机器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吴佩孚督战队溃退的时候,名谦就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此时只需要停止炮击,让步兵去追击残敌即可。天才指挥官都会在恰当的时间下达命令,这些命令在一定时间的延迟后传达到位,名谦没有料到战斗结束如此之快,“二师兄”的吼声多持续了一会儿,让不少直军士兵失魂落水。更诡异的是,名谦明明没有呼叫空中支援,不知道怎么回事,国民党航空队会出现在战区,轰炸扫射让场面更加混乱。本来北伐军政治工作已经做到了位,这种局面如果前去劝降,相信会有不少直军士兵缴枪,面对这些办了倒忙的飞行员,名谦也是欲哭无泪。

郁闷间后方电报传来,蒋介石听说贺胜桥战局吃紧,便亲自打电话要航空队过来助战,这些奉了总司令亲令的飞行员,把直军溃兵逮了个正着,一时间个个都是立下大功。蒋公十分得意,专门拍了这封电报给名谦,勉励他继续为革命立功云云。

名谦哭笑不得,这位“学长”打电话的本事可谓是名不虚传。

相视苦笑的参谋们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北伐军攻克贺胜桥,武昌已经是被扒了皮的坚果,全军上下包括名谦几乎都认为,武昌唾手可得也。

武汉三镇中,唯有武昌城有城墙保护,也最为难啃。人民军在贺胜桥协助第四军完成正面突击之后,张贯一立即率军北上,准备自东门突入武昌,抢这个第一功。自汀泗桥开始,张贯一已经是郁闷难当,由于阵形的关系,一开始人民军没有到达战场。汀泗桥得手之后,四天之内贺胜桥就被拿下,人民军紧赶慢赶,只拿到了侧翼辅助的一功,眼看北伐的主角成了张发奎的第四军(接任李济深),人民军上下自然不甘心当个臭酱油。

名谦默许了张贯一的行动,他毕竟要照顾这位豹头环眼好兄弟的士气。1926年9月4日,张贯一还没等炮弹全部到位,就动用第七军全部炮火,猛轰武昌城,名谦前一天刚刚给他拍了一封密电——先入关中者为王!

名谦此时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试图通过先入武昌扩大人民军的影响力。为了以示公平,名谦还给第四军与第八军同时发布了总攻武昌的命令,此时这两支部队还没有做好攻击准备,名谦这一速战速决的命令事实上让北伐军各自发起攻击。

就在张贯一发起攻击的时候,吴佩孚却认真思考了自己的错误,首先那些曾经溃退的士兵都是没用的垃圾,应该马上丢掉。其次,兵在精而不在多,守卫武汉的人马应该挑选意志坚定,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最终,吴佩孚凑齐了一万死士,搭上自己最后的将领,死守武昌。

这个做法果然收到了效果,9月5日,第七军攻击不利,是役,二旅四团“冲锋连”冲上城头,结果在直军汤姆逊冲锋枪的反击下损失惨重,全连战死九成,不得不就地休整。9月6日,第四军叶挺独立团再次发起攻击,伤亡超过了之前所有战役的总和。

北伐军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在武昌城下形成了对峙局面。名谦一面将武昌城围困,一面命令各军继续北进,将直军所有的增援路线切断。

即便如此,参谋部还是在攻城开始不久送给了名谦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粮草将尽。人是铁饭是钢,北伐进展顺利,因粮于敌,一开始军粮压力并不大,但如果要进行围城,不通的粤汉铁路就是北伐军粮食转运的噩梦。

在武汉城外的临时指挥所里,名谦把所有的头头们都叫了过来,讨论的问题只有一个,目前的军粮只够两个月,而武昌城里有六个月的军粮。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答案他们也知道,抢就行了,但现在谁都不敢说。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买,可一路上粮食都被吴佩孚搜购光了,现在老百姓不可能让出救命粮。

“要不,加紧运上来吧。”唐生智试探着说。

“军粮要能运得上来,我们还在这里开什么会啊!”张发奎没好气的呛道。

张贯一看着这两人的眼色,狠道:“怎么着都行,我们第七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唐生智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为了掩饰尴尬,佯骂道:“这吴佩孚也真不是东西,把粮食都抢走了!就一畜生!”

“我有一计。”姚令仪举手道。

唐生智刚刚闷着火,一看这个营长在这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什么地方!也有你说话的份?!”

张发奎哼了一声,朗声道:“昔日关云长不过一马弓手,照样温酒斩华雄!说错了算我的,你说。”

姚令仪缓缓说道:“我的法子叫为渊驱鱼。吴军坚壁清野,留精兵守城,以期长期固守。我军反其道行之,只要制造谣言说武昌城内有粮,又将汉阳汉口,周边城镇的难民赶入武昌,少说也有几十万人,不出一月,武昌必定粮尽。”

“姚令仪!坐下!”名谦一声怒喝,“你把人命当什么!”

“总指挥……如果敌军将难民赶出来,我们再想办法救治,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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