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情谊匪浅
哦?又是承扬那个表妹,何宏昌的嫡女,今儿是什么日子啊,从晨起净围着他们一家子转了,也不知道承扬那边解决了没有,为了拿下这小子,他今日可是废了口水和气力结识了何宏昌,这人情,承扬得认啊!
“说到永宁公府,承扬,你那边如何了?”
吴承扬执著的手一顿,微微起颔瞟了苏翊一眼,这家伙又在使什么心眼,先前就不该答应他同去何府,让他知晓了,又要惦记着抓自己做壮丁。心中百般怀疑,嘴上却是配合,言简意赅的吐了几个字,
“事情算是解决了,”
没了?没了!果然还是那个油盐难进的吴承扬。苏翊习以为常的撇撇嘴,故作轻快道,“那就好,我也算是日行一善,帮你引开了那何宏昌,小事一桩,承扬兄不必挂怀”,
诶诶,等等,等等。什么叫帮他引开?厚颜之人,果然难以常理论之,若要细说此事,还是他苏翊有求于自己在先的吧。可他所说又没错,如无他今日急中生智,请走了何将军,此事估计不会办的这么迅速利索,回家要吃瓜落不说,今日的义诊也得泡了汤。可都说道台面上了,他也不好再无视,端杯致谢,
“今日之事,多谢”,神情无状,没有丝毫迟疑,一饮而尽,随即扭身又对着邻桌的三位徒弟吩咐了一句,“伯仲叔,今日不再接诊,用完膳给苏将军所带兵士疗治,棘手的尽管请我”,三位医师急忙起身,恭敬应是,转身又交代了药童们一些细节和皮外伤所需的常见药材。
“如此,可满意?”吴承扬这么冷淡淡的丢了一句,又用起了饭,倒是苏翊,眉眼之间得逞之色豪不避讳,眯了眯弯起的笑眼,回道,“如此,甚好!”,眼眸一转,又说了句,
“今日为帮你拿下何宏昌,可是废了大手笔,还见了血,温家此刻不定怎么对我咬牙切齿呢”,
这话从何说起?这见血杀人又与他何干?这回京才两日,刀就见血,离他远点是对的,行军打仗之人,杀气太重。吴承扬拧眉,甚是有些鄙夷地问道,“此话怎讲?”
苏翊一直奉行的是天地男儿的做派,为人坦荡,光明利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敢做,就绝对敢当,摒去了军中的敏感信息,捡了关键讲予了二人。
“你这是要将安国公一脉得罪个干净,锋芒尽露,此举于你无益”,刚刚一直静默用膳的陆鹤川听完各中缘由,好意提醒了一下这个昔日旧友。
“我自打出生就处在风浪之中,别人不知,你还不知?”是啊,幼时的他们天真无邪,从无防备,友谊单纯无暇,那时他懂他。即使一别数年,却好像从未分离,言语之中皆是熟稔。
反而是吴承扬,听了他一席话心思渐重,本想着苏翊是举手之劳,却没想到又让他惹下了如此祸端,这事不是言谢就能抵偿的,若自己再不表示些诚意,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之徒,况且这事还牵扯了永宁公府。
“此事因我而起,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开口”,全然忽视苏翊狡黠的双眸,吴承扬郑重地说道。
真想一拍大腿,大喊一声等的就是这句话,面上却是毫不在意,盛情难却的样子,装作为了让对方安心,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那就请承扬兄每个半月往我军中走一趟,替有旧疾的弟兄们调理一二,既全了兄弟之情,又行了国之大义”。
“可以”,此提议并不勉强,吴承扬答应的很干脆。
“明日何如?”
“不可”,
“后日可行?”
“不可”,
“。。。。。。那等何时?”这一来二去,这吴大神医是看他闲来无事,在寻他开心吧,苏翊止不住地心想。
“这两日正值春夏交替,易招外邪入体,百姓生病的多,再加上我今日新揽了差事,这几日怕都不得空,下旬吧,我既应你,定不会食言”,
“差事?何等差事?”陆鹤川好奇一问,也问出了苏翊心底之意。自名传天下的承扬公子回京,多少权贵想请他一脉,问个平安,可没见他多理会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权贵觅医,岂有难事,京中大夫云集,寻常病症皆不在话下,若真是病入膏肓,吊着一口气,再来寻他便是。
吴承扬难得轻叹了一口气,像是表达无奈和些许同情,说道,“我表弟,永宁公府嫡子”。
“何小姐的胞弟?昨日所求是为他?”
吴承扬微微颔首,许是今日得见姐弟二人处境实在不堪,无意之间与好友多言辞了几句,“姐弟二人相依为命,琬琰身为长姐着实不易”,言罢,又细嚼了口饭菜。
苏翊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映着晨起东出的暖阳,那张明眸流眄而又落落大方的小脸,没想到年岁不大,倒是个机灵的,能得吴承扬一句称赞,可不是什么易事。
“何公子身患何疾?可否严重?”
“从胎里带来的弱症,已有十余年,此事说来话长”,吴承扬未多细讲,两人也知趣,没再多问。
膳毕,陆鹤川见他二人还有正事,就没再多留,寒暄一番,架着他的小白驹打道回了府。兵士们列队整齐,挨个等着看诊,苏翊闲着也是闲着,给吴承扬打起了下手,顺便偷学了几分简单的医理常识,万一以后又陷入性命攸关的险境,也能多些自救的法子。
吴承扬走后,琬琰又拉着广砳在从文苑絮叨了半晌,从抓药、煎药再到药浴的浴桶,事无巨细,一一安排,过手的小厮和丫鬟责任到人,人家都说长姐如母,琬琰自己的代入感极好,此次更是演绎的入木三分,连广砳瞧见她这派头都有点扶额,面上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底却晕开了一幅温暖如斯的泼墨画。既然表哥此次有把握能让广砳痊愈,断不能再让温氏的手伸进来,从中阻拦,拖延广砳的病情。还有,父亲那边也得打打招呼。
虽然自何宏昌从陇右回来,父女二人只得见两三次,但琬琰脑中总有一种虚无缥缈的声音劝慰自己,这个父亲并不是昏庸之辈,他只是为人淡漠,并不是纵子无情,许是眼见着他对温氏的态度不似想象中那般热忱,还是对大哥、自己还有何琉珊的一视同仁,才让她萌生这样的想法,她说不上来。总归,对于这事,她是有信心的。
“父亲回府了吗?”交代好各项细则,又陪着广砳在丛文阁用了午膳,过了晌午,琬琰才穿过九曲回廊回到自己的泽兰苑,禅月和颖月得了差事忙碌起来,倒是平日里不常随身侍候的范嬷嬷今日立在了跟前。眼见快要日薄西山,琬琰问了一句。
“小姐,门房那边还没回话,许是没有,不如老奴派人再去前边瞅瞅”,范嬷嬷执手敛眉跟在身后建议道。
“不必了,让桃夭去吧,小丫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多跑跑也好”,正巧,桃夭帮着二月打理杂事的身影一闪而过。
“桃夭”,琬琰对她招招手,出言唤了一声,
“小姐,唤奴婢何事啊?”桃夭扬起稚气未脱圆润如珠的小饼脸,笑意盈盈地回道。自从昨日与她外出遇见了这名声赫赫的三大公子,这丫头就跟找了魔一样,不停的傻笑,整日里神采飞扬,连带着干活都主动了不少。舔颜舔到理智全无的小迷妹,说的就是她。
“去门房守着,父亲回府了赶紧告诉我”,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撒丫子,一溜烟跑出了苑门,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望着这丫头天真四溢的背影,琬琰无奈的气笑摇了摇头。
“小姐,公爷自回京以后,整日忙军务,都瞧不见影子,今日您怎么想着等公爷回府了?”范嬷嬷不解发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琬琰一听,低笑了一声,神色如常的说道,“正如嬷嬷所说,父亲回府已快半月,琬琰身为父亲长女得多多尽孝,哪怕只是请安问好、斟茶倒水这种小事,也能表达我的心意不是,我说的可对,嬷嬷?”
极为欣慰的笑容在范嬷嬷脸上绽开,“说的极是,小姐长大了,既能体谅父兄,又能照抚幼弟,对下人们也是没话说,夫人若是知晓小姐如此懂事,不知要欢喜成什么样。”
“母亲殁去的早,我要还是一味地犯傻如东坡先生,对那中山狼行兼爱之举,这府中可还能有我和广砳的容身之地”,琬琰语气淡淡,察觉不出任何情绪。倏地,转身踱到书案前,从笔搁上取下平时惯用的羊毫笔,轻轻在笔尖点沾了少许徽墨,在平常人家皆用的起的寻常生宣纸上撰起了小楷。
闻听此话,范嬷嬷百感交集的面庞忽的开始有些生硬,扭头向苑中扫了一眼,机警的对琬琰说道,“老奴知晓小姐转了性子,不似从前那般怯懦,可老奴还是得多句嘴,这毕竟是青天白日,小姐得小心隔墙有耳”,
抬头对上范嬷嬷局促的眼神,琬琰笑意渐浓,“嬷嬷说的是,琬琰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