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从何而来 - 狂王拦道:王妃别想逃 - 弱十七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214章从何而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今日并非望日,但漆墨夜空中独挂的那轮明月,却皎白的分外怡人。

仔细算算,已有十余日没有月光铺散天地的好夜色,照耀着苏达骞摸黑前行的路,奏得一曲拨开云雾见月明。

出了中庭的回廊,离了那三人的视线,苏达骞慢慢放缓了脚步。

负手轻踱着,神思不明。

眼看到了回主院和去宗祠的分岔路口,苏达骞想也未想,直接朝着主院的方向抬脚迈步。老孟跟在身后,想劝说什么,但到底还是闷在了嘴里。

又走了几步,突然间,苏达骞一反常规,先开了口,“难为你今日这么沉的住气,没替那臭小子说和。”

“骇,老王爷说的哪的话,”闻声,老孟猛然一怔,而后释怀笑了起来,“王府统共就您和世子两个主家,属下自然是劝和不劝分。

但今日这事不同以往,以世子现在的心性,您的苦心他未必能理解。等世子妃入了门,诞下小世子,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何必再劳您再去置气呢,犯不着啊。”

失笑两声,苏达骞顿住了脚步,回身侧望头顶的三尺明月,蓦然悲怆凄凉,“是啊,北定王府的门庭,就只剩下我与翊儿两人了。”

老孟跟了苏达骞一辈子,太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小王爷在天有灵,也会赞同您的做法的。”

“是啊,启洺清逸正直,淡泊名利,早就想毁了那东西,如今完璧归赵,解了王府危难,他定然欣慰。”苏达骞眼神迷离飘远,脑海中浮现思念了十几年的儿子,满眼舐犊之爱。

“可他那样的好性子,偏偏生出来这么个执拗的家伙。都是前世欠下的债!”提起苏翊,苏达骞转而忿忿。最终,无力的哀叹一声,阖上了被明月刺痛的双目。

“罢了,事情已是这样,他早晚都是要闹上一闹。与其躲着,还不如趁早让他死了心。”

“您的意思是?”老孟惊讶反问。

“走吧,去宗祠。”

入夜之前,苏翊擦着黑将琬琰送回了何府,两人躲在房中又贴耳腻歪了一阵,才依依不舍的离了去。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偷偷摸摸的翻墙腾跃,而是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出去,所到之处,无一不唤一声准姑爷,那心情,好不快哉。

可惜,好景难长,身下黑曜的马蹄距离王府越来越近,苏翊熨帖的心越发怆然薄凉。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悄悄进府,去了宗祠。

小时候,王府唯他独尊,阖府上下哪一处都有他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痕迹,只有这宗祠是一方安祥之地。每次前来不是挨上棍枪皮鞭,就是被押着脖子跪地思过。

若那时真有什么地方能令他避之不及,定非这苏家宗祠莫属。而现如今,这里偏偏就成了最能让他平和冷静下来的归所。

行列交错辉映的烛光,衬亮一排排罗列整齐的牌位,苏翊沉静的目光一一滞停,感慨万千。但当触及到最末一排正中的灵位之时,他也再抑制不住的涌动喉头,缓步上前,轻柔的将其捧了起来。

故显考公讳苏氏启洺之灵位

从小,这个灵位他不知看过抱过多少次,或委屈,或抱怨,或思念,或哀伤。可从未像今日这样,欣喜而又悲怆。

喜的是成家立业,功成名就,悲的是天人永隔,枉为人子。

若父王母妃还在世,今夜便是阖家共庆他的终身大喜,热热闹闹,直逼拂晓,何必再可怜老头儿一个人孤寂独酌。

这些年,北定王府,太冷了。

“你父王会高兴的,他是我的儿子,我再清楚不过。”

苏达骞凝步在宗祠门口观望了许久,直到苏翊颤巍巍的伸出削长的手指轻触排位上苏启洺三个字,摁下心头浮起的酸涩,陡然出声。

苏翊回神心惊。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没有觉察。稳妥的放下手中的牌位,退离两步深鞠一躬,依旧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没有转身。

“我以为您会一直躲着我,”等到苏达骞行至身侧,苏翊赫然开口,语气比往常要郑重许多,言辞也没了往日的不羁散漫。

“你不是总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既然这样,我又何必要躲?”

苏翊是苏达骞一手带大的,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猜准个八九不离十。赐婚之事,于他何等重要,来的不明不白,他绝不会稀里糊涂的揭过。

“紫檀木盒里装的是什么?”正如苏达骞所料,苏翊不想多费口舌,上来直奔主题。

苏达骞沉默,微侧眼眸闪烁,没有立刻应之。

“薛靳算无遗策,投身鹤川图就王佐之才,能找到咱们费尽力气也没摸到半个影子的青霜剑,那东西,也自然不是什么凡物。”

苏翊转身侧望,眸中已泛出星星热泪,紧皱的眉宇宣昭着他内心的痛苦。

“是它对吗?为什么?您为什么要把它交出去!”

即便苏达骞早就料到苏翊会有此激烈的反应,微微佝偻的背脊,还是在这高亢的质问声中,为之一震。

“苏家几十年的汗血泪,全败在了那东西上。当年,我能急流勇退,退而居之,今日为何不能再行此举,换你一生安乐。别忘了那东西是先皇赐给我的!”

苏达骞转身对上苏翊迷惘忿然的双目,亦是眼中氤氲,热泪蓄出,摒着一口气,竭力不让泪珠落下。

“可那代表的是您一辈子的功勋,他们陆家咄咄逼人到这般境地,有了那东西,他们好歹知道收敛,怎能因我一人,害的您所有的功绩都被他们陆家抹去!”苏翊戟指正对西边的禁中,嘶吼着,声泪涕下。

从军之后,苏翊就再没哭过。哪怕利剑穿胸,血染床榻,也紧咬着牙关,硬抗到最后,这份远超常人的坚忍在征北军中早就传成了佳话,人人效仿而习之,却无一人能真的练就他的那番心志。

只有苏翊自己知道,支撑着他的是北定王府一代代铁骨铮铮、不愧天地的族魂,先祖玉树在前,怎能到了他这儿落寞下去。

但今日,这份支撑着他的信念,遂然崩塌。

“公道自在人心,我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苍生百姓,为了追随于我的千万征北军英魂,舍我一人之利,能成千万人之大义,把那东西交出去就值!”苏达骞声声掷地,铿锵坚毅。

“何况,你已孤注一掷,舍了军权也要将赐婚圣旨夺到手,我怎能坐视不理,明哲保身。睦州的事你也看到了,没了北定王府的庇护,征北军上下全都要陷到水深火热之中。不为你,我也要为千万军士多想一步。”

“清晨在这宗祠,我与您交待的很清楚。交出军权,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日黎国汹汹来犯,必会顺理成章再入我手。北定王府携领征北军这么多年,靠的可不是虎符,而是人心!”

苏翊对苏达骞的说辞实难苟同,厉声反驳。

“陛下要硬是不给呢,你要明抢吗!咱们王府所有人战战兢兢一辈子,你姑母更是为了家族荣耀深居禁宫二十年,不求的就是个平安,那东西留着迟早是祸害,交出去一举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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