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自不量力
远望着苏翊玉树临风的背影，脚下生风，连带烫着金边的玄墨锦袍迎风翩跹扬起，琬琰总算能得了缝隙，畅舒一口闲气。
“小姐，丹月带您去王府里好好转转，”丹月逮着空档，直步上前，贴在琬琰身侧，要为她引路。
还是跟小姐在一起的时候舒坦，要是再跟统领搁一处，少不了的还要说些不待见的话，给她添堵。
从前只觉统领跟将军一样，身长八尺，威猛挺拔，怎么关系近了，反倒感觉他矮小了许多，特别是开口说话的时候。
瞥见门外牵着马车缰绳的苏肃正犹豫不决，且似乎有意朝她们而来，丹月搀着琬琰，立马想带着她，向府内走去。
可脚还未跨出一步，身后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陡然响起。
“我还以为是谁有这好命，能苏世子另眼青睐，原来，还是何小姐。”
琬琰转颈回身，微眯起眼眸，看清了来人。只是这眸子冷如寒秋，全然不复方才的惬意悠然。
还以为来人是谁，竟然是不日就要嫁入襄王府的梁昀若。上次收买庞继拦下她菡萏斋开业批文的事，看在陆鹤川的面子上，她忍下了。
如今桥归桥，路归路，难道贼心不死，还要来寻她的麻烦？
嗬，看来一畏的沉默并不能唤醒无理之人的自知之明，须得伺机反扑，才能给予他们当头棒喝。
“梁小姐，好久不见。”琬琰浅笑着，看着梁昀若止步于身前，眸色愈发幽冷，“听闻下月梁小姐就要与襄王殿下完婚，琬琰在这提前道喜了。”
“你！”这贱人明明知道她心仪鹤川难能如愿，还故意提及她与襄王的婚事来羞辱她。别人不知，她何琬琰还能不知她是怎么赐婚于襄王的嘛！
若不是父亲管着，不允许她在出嫁前再胡乱生事，她怎会容下这贱人好端端的在这洛京城安稳度日。
梁昀若眼中的恨意显露无遗，藏在绢帕下的手指，几乎要将染着蔻丹的指甲掐断。
正想着措辞，准备向琬琰再发难，身边又响起一道清甜嗓音。音色悠扬婉转，却还是遮盖不住其中忽隐忽现的嫉妒敌意。
“梁小姐，何小姐，好巧。”
林岚一身招眼鲜亮的孔雀蓝搭配鎏金珠环，衬的她本就白嫩的小脸更是精装玉琢。眉间的妆奁是一朵丹红的海棠花，给清丽的容貌平添了几抹妩媚。远远瞧着，宛若一株魅人的兰草，华美不显艳丽，高雅不失绰约。
才几日不见，琬琰只觉林岚从头到脚，像换了一个人，就连对她的称呼都不复亲昵，变得客气疏离。
即便那日她对着苏翊死缠烂打，楚楚潸然泪下，她也没觉那张清纯的面孔会隐藏着何等卑劣不堪的心思，但如今看着，一切都不一样了。
仿佛一只进可攻退可守的傲冷蝴蝶，执意要向那火光扑去。
不过几日就有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多半，是要与那林家的当家主母，她的生母林夫人，脱不了干系。
“陛下重视老王爷寿辰，特意招来洛京城中的文武百官来为老王爷贺寿。皇后娘娘安排适龄的才子佳人们要在寿宴上展示才艺，不知二位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岚气吐幽兰，淡然作声，迎上琬琰投来审度的视线，无辜的眨着丹凤眼眸。只有她自己知晓，此刻她的心里，有多嫉恨。
娘说了，今日老王爷寿宴，是她命中不可再得的好机会，必须好好把握，也许这辈子的幸福都掌握在这关乎成败的一举。
所以，她四更天未亮，便起了身。按照娘为她打点好的，描眉涂脂，篦发穿衣，甚至还从废弃的柴房中找回了从何琬琰的菡萏斋中买来的花枝玉酿，轻笑着，用指腹轻拢慢捻扣弹在白皙光洁的面颊上。
确认铜镜中自己风姿绰约，婉若游龙，没有一处疏漏后，她便趁着晨间白露未消，赶早出了门。等马车停驻在北定王府对面街巷的挂角处时，刚好，沉寂了一夜的洛京城开始涌动起了熙攘的人流。
也恰好，上演了令她心如刀割的那一幕幕。
紧握的双手，柔惜的眼神，甚至对何琬琰那贱人无微不至的呵护，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与对她冷若冰霜，不屑一顾的大卫战神实为一人。
他对那个贱人当真是情难自控了吗？在人来人往的府门下都敢如此肆无忌惮。她不明白，那贱人究竟好在哪儿，又何德何能勾引那么桀骜的他屈尊折服。
一定是那贱人使了什么妖媚之术！一定是！
今日，她便要替天行道，亲手撕碎何琬琰虚伪妖媚的嘴脸，让苏翊看看清楚，只有她林岚才是真正爱他，能配得上他的贵女。
她何琬琰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这不是户部林大人家的嫡小姐，之前的雅集会上见过一两次，隐约记得是个唯唯诺诺的软柿子，怎么今日一见，像改头换面，变了副脾性。就连这妆容打扮上，也张扬了不少。
梁昀若上下打量着面若桃李，散发着幽兰气韵的林岚，心生狐疑。直到听见林岚气势凌人的念出下一句，梁昀若当即恍然大悟。
“何小姐，此前你我时常切磋绣功，你的楼空绣我是知道，今日机会难得，你我不妨一决高下，莫要让林岚失望才好。”
看来这林家小姐，是有备而来。梁昀若面生黠色，若有深意的抬眸瞧着了一眼头顶北定王府敕封的牌匾，心头大快。
这北定王府的门槛，她不屑的迈，有人却稀罕的很。喏，这眼前不就站着两个。
要是原来，林岚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她看也不会看一眼，可如今…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只要能让何琬琰这无耻荡妇也尝尝不能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的撕心裂肺之痛，她把这林岚捧上一捧又有何妨。到时就算出了什么纰漏，也怪不到她头上。
“原来何小姐还有这等才艺，我可是要拭目以待了，看看何小姐这绣工是不是和勾引男人的狐媚功夫一样好。”梁昀若打定了心思，立马跟着帮腔。眼中的讥讽之意，恨不能琬琰此刻就栽上个大跟头。
“你们…”，这话一出，丹月气急败坏，忍无可忍。
也不顾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想要上前替琬琰出言教训这两个满嘴喷粪的娇小姐。
要不是顾忌着怕给小姐惹下祸端，她早就上手，把这两个小妖精打的满地找牙。叽叽歪歪，还说小姐有狐媚功夫。
要她说，这两个才是千年狐狸精，浑身一股挡不住的骚气。
琬琰迅速拦下了丹月想要出头的动作，垂眸勾唇一浅笑，对上林岚和梁昀若的眸子转而云淡风轻。
“恐怕要让二位失望了，琬琰一直循规蹈循，从没在光天化日下做过死缠烂打，纠着男人不放的骇事，所以‘狐媚’二字，琬琰，愧不敢当。”平静说着，琬琰清浅的眸光在林岚和梁昀若身上一一扫过。
“至于献艺，今日是老王爷的寿宴，陛下和皇后娘娘圣驾銮至，同你我一样，亦是为了贺寿。若只是锦上添花还好，若是想要趁机扬名立万，喧宾夺主，难免会落得个矫揉造作，不知礼数之嫌。”
“两位小姐皆是出身大家，日日受父母家教训导，想必会审时度势，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既然选择和苏翊站在一起，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人人不得而嫉之，什么事都会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