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千钧一发
车外,刀剑交割的声音叮当作响,琬琰隐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掀起车窗垂落的帷幔一角,心惊胆寒的窥测着战局。血腥味不断的涌入鼻腔,逼得胃中翻腾。
琬琰掏出帕子掩住口鼻,极力的忽视满地流淌的鲜血,盯着两人的身影不放。
一边因苏翊的杀伐狠决、招招问血而感叹,一边又因陆鹤川轻巧身姿、身手矫健而惊讶。二人合力,总算将人解决了七七八八,还想着终于能放下心来破了这困局,竟不知从哪又飞出了两排黑衣人,比刚刚人数更盛,缠住二人不放。
突然,车前的河曲棕马被人狠狠的勒紧缰绳,受惊扬起前蹄嘶鸣,连带着车身猛地一晃。
琬琰只顾向外张望,一下没坐稳,额头撞在窗框处,整个人依着惯性摔在车壁上。
马儿的悲鸣引得苏翊与陆鹤川转首侧目,慌乱中分了心神,蒙面匪冦紧追不舍,三两下,二人手臂、肩背都挂了彩。
琬琰岌岌可危,苏翊不愿再与那些人多纠缠,功力使了十成,横扫一圈,放倒了四人,纵身一跃,飞至马车棚顶,与马车周围的黑衣人交起手来。
苏翊常年征战,经验丰富,一眼看出立于马上从容不迫的那人应为领首,直直逼了上去。陆鹤川眼见形势不妙,也将力道使出十成,速战速决,扫清身旁的阻碍,飞身至苏翊身旁。
“你究竟是惹了谁,不惜在这京畿之地派出百余人,”二人得了间隙背靠着立于马车前室,陆鹤川向贴着自己身后背脊的苏翊问道。
“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喏,那里面就有一个,”苏翊下颌朝皇城的方向努了努,即便敌人凶残,战况汹涌,满眼杀得猩红,也依然挡不住苏翊用着放浪形骸的口吻,调侃了一句。
“你进去看看她,我顶着,”不管苏翊怎么掩藏,陆鹤川还是捕捉到了他余光一直向车身扫去的分神之状。刚刚肉身撞击车壁的声响不小,饶是他武功不如苏翊那么精进也听得十分清楚,不知伤势如何。
眼前为首的那人正蓄势待发,听从其命令的十几个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摆出定要让二人成为刀下亡魂的架势,来势凶猛。
此刻已处于极度劣势的境地,琬琰再待着马车中太容易被人牵制,趁着自己与鹤川体力尚存,将人带出来更为稳妥,算算时间,苏肃应该快赶回来了。
苏翊心中盘算着,与陆鹤川击退了这一波猛烈的进攻,一半的黑衣人命丧当场,终于等来了间隙。
“你进去将琬琰带出来,”前额发丝被汗水浸湿的苏翊目光如炬,边舞者剑花边背对着身旁也有些狼狈的陆鹤川喊道。
还以为陆鹤川会毫不迟疑,马上动作。却没想到,他竟二话未说,趁苏翊不备,手肘怼向其胸膛,一把将人推入车内,自己迎着领首之人攻上。
“你!”苏翊惊呼一声,一个趔趄退入车内。
已然如此,也没再过于纠结耽误时机,赶忙俯身扶起脑袋发懵、额头血流不止的琬琰,上下快速查看的一番,焦急唤着意识有些涣散的怀中之人。
“琬琰,琬琰,你怎么样?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出去,”
车外,少了苏翊这名悍将,陆鹤川攻势渐弱,使着玉笛与蒙面为首之人对上,那人包裹的严实,整张脸就露出一双凶残的眉眼,可就在二人针锋相对,剑锋划过长笛玉壁的刹那间,陆鹤川心中大震,仅凭着这眉眼在近处瞧出了端倪。
是他。
看着陆鹤川惊诧的眼眸,蒙面领首知晓身份已然暴露,不再讳饰,仅以二人所能闻见的声音说道,
“少主,抽身置外,方为上策,”
“谁允你擅自做主,还不叫他们退下!”陆鹤川猝然间眼神寒彻如冰,周身散出王者果决萧肃的气场,怒视着那人咬牙命令道。
“事急从权,恕属下不能从命,”一个旋身,蒙面领首与陆鹤川拉开了距离。
砰的一声,身后马车传来异响。陆鹤川仓皇回眸,在几名黑衣人不留余地的攻势下,苏翊运功刺破马车棚顶,右手出的剑气,左手圈缠着琬琰盈盈一握的腰身,破车而出,飞至于陆鹤川身边,背脊相靠。
“下次再出阴招,定打的你这第一公子变第一猪头,”苏翊看见陆鹤川无事,平了平有些紊乱的气息,紧紧圈住琬琰,威胁了一句。
“她怎么样?”未多理会,陆鹤川着急瞥向苏翊怀中浑身无力,闭目攒眉的琬琰,心慌的问道。
“撞到了头部,意识不清,得速战速决,我怕伤到了颅内,”苏翊此刻也是心急如焚,焦盼着苏肃赶紧带来救兵,他无碍,可琬琰等不了。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带她走,不用管我,”陆鹤川深知这帮人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招,顶多做做样子,端给外人看,可苏翊和琬琰不同,如今那人打定了心思要以他们为饵,搅乱这时局,再不走,体力流失,真会有性命之忧。
“怎么,还想自己逞英雄,再撑上片刻,苏肃马上会带人来,”苏翊毫不犹豫的拒绝,不义小人才会去拿兄弟之命去换自己的苟活,他,宁死也做不出来。只是苦了琬琰,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多苦楚。
陆鹤川知道苏翊执拗的很,也不再多劝,纵身挡在二人身前,分去了大半攻劲,这些人不敢伤到他的要害,逐渐也有所收敛。
纵然灯火熹微,可为首之人还是一眼认出了苏翊怀中的女子这不正是他所寻之人,正好借此机会一箭双雕,省的再费人手去解决。有这种女子混在少主身边,早晚会误了大事,不如斩草除根,绝了少主的念头。
使出十分功力,长驱直入,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刺向苏翊怀中。苏翊瞳孔紧缩,方寸大乱,长剑来不及抵上,为护住怀中人,只好以肉身作盾,抱紧琬琰旋转半圈,用脊背接下了长剑,剑身贯穿了他左侧的肩胛骨,腥甜的鲜血喷射而出,滴落在琬琰额头眉宇。
刚刚在马车内琬琰被撞的不轻,脑袋不听使唤的嗡嗡直响,浑身也像被暴打了一顿似得,隐隐作痛,眼皮儿困顿的紧,又被苏翊这么抱着晃来晃去,更是力气全无。
恍惚之中感知到额头有异物滴落,紧接着混杂着铁锈的腥气在鼻尖晕开,琬琰艰难的睁了睁上眼睑,朦胧地看到苏翊对着自己的俊颜有些扭曲,扯着极怪异的唇角有些痛苦的望着自己。
视线稍稍下移,只见一把冰彻无情、泛着冷光的剑刃从他的左肩贯出,染着朵朵红梅,剑尖带出的鲜红不断的滴在自己的眉宇。
“你…”琬琰刚艰难的吐出这一个字,眼眶和喉头就开始涌上了酸涩,眼前逐渐被浓稠的血液遮蔽,混着泪珠顺颊滑落。
怎么办,自己好像又欠了他一次。这么多次,今后,可要拿什么去还?
看见那人的剑锋直直刺向琬琰,陆鹤川整个人也刹那间像入了魔似得,失了理智,毫无顾忌的冲了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
剑身从苏翊的左膀中猛地拔出,蒙面之人刚想再上杀招,将二人一次性就地解决。倏地,陆鹤川跃身闪了过去,挡在两人身前,玉笛只虚晃了一招,任由剑锋扫过他右侧的胸膛。
等那人晃过神来,急忙收掉剑气,却也来不及,剑锋在陆鹤川胸口落下了约两寸深的刺伤,大朵莲花在月白衣袍上绽放。
苏翊像是没有痛感似得,怀抱着已是泪人的琬琰想再持剑对上,可意外的被这身月白阻了招式。
尽管陆鹤川是背对着,他还是越过身形瞧见那人是强行收住了发出去的力道,以损己身为代价,不愿伤了鹤川要害。
难道?此人与鹤川,相识?
正当时,街道拐角处终于涌现了大批人马的身影,为首的正是持剑狂奔的苏肃。
援兵已道,即便未能杀身成仁,目的也已达成。蒙面领首不再恋战,吹响一声口哨,意味深长的看了陆鹤川一眼,带着人越过屋墙消失不见。
“属下来迟了”,苏肃飞至近处看到三人身上全是血污,立马打消了去追那贼寇的心思,跪于苏翊身畔,急切的不知该从何下手。
“赶紧去把承扬找来,再在附近寻个安静的院落,琬琰受了伤,不能频繁挪动。”
“是,”苏肃撕碎衣角,从怀中找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金疮药,前后倒在苏翊肩头,帮他摁住不断涌血的血窟窿。无奈,苏翊还是搂着琬琰不放,一时之间,苏肃动作十分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