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突然丧命
“为何要采购大量烈酒?”苏翊随意惯了,加上进言的人又是他的言儿,没有思忖,直接问了出来。
“大卫军纪法度严明,若首将按章行事,营内除了岁首大捷,一律禁止将士们私自饮酒。酒这东西,在营中还真不多见。这把酒买来撒,而不买来喝,言儿是要引为何意?”
陆鹤川中肯的点点头,一同附和,“烈酒易燃,营内又昼夜点着火把,兵士们若不小心滴了星火,极易走水。此法,或有隐患。”
难得说不了几句就要呛声的两人,站到了一边,琬琰看着新鲜,却也是要狠下心,驳了两人的面。
无奈的撇撇嘴,细细道来,“咱们祖传的粮**酿,可不止有用来解忧这一个好处。”
“我之前翻到的一本杂谈所言,这世上,有太多过为渺小的东西,是咱们用肉眼瞧不见的。可看不见,却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疫症多在夏日肆虐,与天气炎热,易于滋生这些细微之物有莫大关联。烈酒既能杀虫避蟑,更是这些蜉蝣之物的天敌。
把它们扼杀在摇篮里,不容随意散播,随意作祟,才是釜底抽薪的明智之举。简而化之,与医治外伤,必须先用烈酒擦拭涂抹伤处,其实是一个道理。”
瞧着琬琰眉宇间自信大方,所言所述颇有见地,不落凡俗,苏翊几乎是下意识的相信,她提出的四法不会是纸上谈兵,而是皆能行之奏效。
只是深感欣慰的同时,眸底深处的郁暗,又寂寥的加深了几许。
不是他要无病呻吟,总是揪着那些光怪陆离的事不放,而是,而是他恨透了这种无法掌控未知局面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常常挤压在心头,令他抓狂,生怕哪日一个不察,眼前儿费了他毕生心血困在身边的人儿又要消失不见。
能看到的人和事,他方知该如何应对。但面对一个不明真身的狂澜之力,岂不是只有被摆布的份儿?
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可这世上的许多怯懦幽怨,不是不提不想,它就会不存在的。三不五时的冒头撩拨一下,才是最令人癫狂。
苏翊维持着面上的安然,慢慢收拢了掩在桌案下的拳头,陆鹤川顺着他腕上暴起的青筋向深处飘忽的睨了一眼,眼睫快速的呼扇了两下,复起泰然。
“原来如此,鹤川受教了。只是…”
陆鹤川直勾勾的盯看向琬琰和苏翊的细微神情,似乎潜藏了别样心思,想从两人脸上获悉些端倪。
“闲来无事之余,这种奇谈轶事类的古籍,我也收藏了不少,从未瞧见过有此等新奇趣谈,不知琬琰看的是哪一本,日后回了洛京城,可否借我一观?”
琬琰身形猛然一滞,微张的樱唇下意识的抿紧,躲避着来自对面的锐利目光,侧颈与苏翊的视线相撞。
正是犹豫不知该作何说辞,以搪塞过去,蓦的,她桌案下被人握着的柔夷,清楚的感知到,那股包裹的力量又重了些许。
覆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黏去了其间的潮濡,又剐蹭着她的指节,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放逐在她心头。
“是,是两三年前,偶然在西街的友人书社里瞧见的,具体是什么名字,我已然记不得了。
还是与林家小姐约着去旁边的绣坊,等她时无聊来打发时间,才扫看的两眼,若知道今日会有这般用场,我定是要多留意些才好。”
琬琰垂下眉眼,侧着头颈,摆出懊恼回忆不起的模样。
即便没有正对陆鹤川的目光,她的余光,依然清楚的捕捉到如芒刺般的审度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游走,从未游离而去。
“这就有些奇了,西街的友人书社我也是常客,那里的杂书我瞧过的不说十成十,也有十之八九,从未有一本涵盖此类大为裨益社稷之谈。
如此不赞一词的策论杂言,不可能在浩如烟海的屋舍中埋没,他日回到洛京城,我定要寻了掌柜仔细翻找翻找。”
友人书社?
若说是从旁的地方瞧见的,他或许还能信上几分,可这副说辞,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只因,友人书社同那季芳斋、汇贤居一样,都是他在洛京城用来掩人耳目的营生铺子。里面的陈掌柜在他手下多年,每年每批新进哪些书目,都是拟好了由他来亲自定夺。
但凡这些年有这样一本高屋建瓴的阔论之作,他不可能一点印象没有,反倒让一个端居绣阁的女子,偶然瞧了去。
陆鹤川目光如炬,再次瞥见琬琰仓皇之中,袒露出来的紧张狭促。正想端起茶盏,等等看琬琰还有什么说辞,倏地,一个圆实的粉白之物,朝他的面颊上飞冲而来。
他反手一截,覆于掌中。手指慢慢忳开,一个硕大的桃子在顿现于眼前。
“翻什么翻,有什么好翻的。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功夫管这些!都说了忘记了,反倒还让你惦记上了!节外生枝,无事生非!”
苏翊没好气的斜瞪着他,裹着口鼻的棉布,因为气息不稳翻腾而上下起伏。
狠嗔了他一嘴,豁然转移了话题,“别以为冯唐落马,你就能高枕无忧了,事情还没落定,你可别想撒手不管!”
手指把玩着诱人桃子的陆鹤川赫然一怔,转而扯开了薄唇,轻轻的将桃子放于正中的果盘之上,顺着苏翊的话头,没再揪着不放。
“我什么时候说要不管?有来有往,让你屈居我之下这么多日,顺手帮你收拾了这些污垢也是我应当的。
瞧着吧,安稳不了几日了,只待一个绝好的机会,这些阴沟活着的蛆,就会忍不住了。”
陆鹤川几经阻拦,终于将茶盏中的清茗送了入口中。阖目品味着甘醇回香,有种超脱尘世的怡然自适。
明明是再绝美不过的一副风景画,却看的琬琰没缘由的毛骨悚然。反手握紧挠在她手心的手指,啃咬紧了下唇。
她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温润公子,再不像从前一样令她沐如春风,反而像一窟烧着熊熊烈火的冰窖。
猛一踏入,不觉冰冷,可待的久了,就越发的寒彻入骨。
一如他终日不曾温暖过的寒躯,只能远观,不可近缠,华美的不可方物,却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这样淡淡的端坐于前,都掩盖不了他内里的枯寂和冷冽,让琬琰止不住的生出怯畏,莫名的想要逃走。
纤长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使得与她十指交缠的苏翊,清楚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和隐隐的畏惧感。
正想反手拥着她细问一二,帐外寂静无声的廷场,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急报。
几日不曾有过这幅光景,苏翊动作骤停,眼神恢复从前的正肃犀利,却依稀有些不适应。
来人应该也是用棉布紧裹着口鼻,声音虽然洪大,但夹带着浓重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