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劫狱救人
酒过三巡,微醉微酣,一切进展的刚刚好。
杨虎斜睇了刘旭一眼,眼珠子机灵一转,赶紧将酒坛子从雷义手中夺回来,挨个与几位坐在上首的关键人物倒酒。
硕大的海碗几番劝下去,陆鹤川这种向来只浅尝辄止之谦谦君子,实在难以招架。摆着手拒绝,神思逐渐迷离恍惚。
相比之下,跟着苏翊被锤炼次数多了的苏肃还算好些,硬是又挺了两巡轮番劝酒才倒下去。
最后只剩下刘旭还马马虎虎,晃了晃发昏的脑袋,踉跄着步子,一把揽过杨虎的肩头,将人拽了过来,“杨,杨虎,今儿个实在痛快。瞧,瞧着小公爷,他们都醉了,你带人将他们安顿好。”
刘旭微麦色的脸蛋熏红,脱去整日里披着银光铠甲,更显书生之气。
腹中酒嗝连连,身形站立不稳,也依然不妨碍他黯然的眸光潜伏于黑夜,特别是捏在手臂的那一下,杨虎当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喜形于色的咧开嘴,连连应是。
“将军,你就放心吧,我杨虎做事您还不放心,你就安心歇息去,等明日一早,一准有您期待的‘好消息’。”
“不亏是我的左膀右臂,”刘旭伏在杨虎肩头的俊颜霍然轻嗤而笑,只可惜,那笑容消失的极快,杨虎只顾着心头的伎俩,并无觉察。
招手唤来刘旭的几名亲卫,将其妥善扶回了帐中。朝东方那颗光芒异彩的太白星凝望几许,转而指上挥下,收拾起残夜。
酒尽兴,夜微凉。
白露初团,荧素彩寒。偌大的征北军营被笼罩在无边的夜色下,唯有庭场中央的篝火燃烧着最后的希望,舞动不歇。
排排搭就的军士营帐,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人人皆享受着劫后重生的肆意尽欢,哪曾想到,越是心旷神怡之时,越是潜伏着危险。
那日,冯唐身中一剑,被陆鹤川押回征北军中专门处置军犯的营帐时,已是奄奄一息。
话说,冯唐此人作恶多端,捏在手中的罪证已够他处斩十回都不止,大可不必留他性命,要他口说证词。
就连冯唐本人也以为大限将至,绝无生还之机,岂料,陆鹤川竟刀下留人,非但没有任其自生自灭,反而着桑敬拿出祖传治疗外伤的特效药,予以医治。
可治又治得不甚彻底。每每严重时,送副两碗汤药下去,稍有好转,便停药停诊。
拖拖拉拉这么久,除了先前的伤口一直不能结痂,冯唐最后的气力几乎已也消磨殆尽。内力尽失,瘦成了皮包骨相不说,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难以独立完成。
这样一个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攻击性可言,这几日,帐门外的守卫都撤去了许多。
今夜,征北全军上下共庆大捷,除了留了两个入营没多久的新兵蛋子执勤执守,其余有些资历的老兵,全去了庭场那边豪饮。这会,一个个醉的七仰八叉,正游历在梦境,沉醉不醒。
人定之后,人的精神本就恍惚乏困,再加上被周围一圈鼾声传染,没多久,那两个年纪尚小的新兵靠着手中的长戟,便打起了瞌睡。
眼看就要与周公对上几句家常,蓦的,一道破朔迷离的黑影闪过,吓得其中一人浑身激灵,乍然睁开了眼眸,还没等惊呼出声,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意识就此全无。
很快,另一人在浅泯中,也历逢了相似的遭遇。
两具瘦弱的身躯拥着长戟溘然倒地,如此中要的营帐,再无任何守卫与阻拦。
“快,动作快点!”
营帐的右侧,颓现两道黑影,在熹微的火光下,影子被拉的颀长。
可即便如此,也依稀可辨,其中一人魁梧健硕,另外一人,相对矮弱。
宽背胸腰那人低吼着,正要拔出腰间的利刃向两个被打晕的兵卒刺去,另一人探着步子,立马扯住了其臂膀。
“你这是作何?咱们只为救人,不为惹事,你不想要命,我还想要呢。若不是临行前,得襄王殿下授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你这种蛮横之人,做下这种勾当。”
“哼!我蛮横?”被怨怼之后,那人明显语气不善,但手中落刀的动作没在继续,“若没有我潜心蛰伏,在这征北军营中,谋划好一切,你小子,能有这种机会在殿下面前邀功?”
“也罢,算他们走运,留他们一条狗命,”将刀捆在腰间,拽着另一人就要入账。
“诶诶,慢着!”眼看撩起帐帘,离截囚只剩下一步之遥,瞻前顾后的那人又偏生踟蹰,拽住身前勇猛之人,反复确认,“非要今夜不可吗?我瞧着,并非最佳时机。”
“最佳时机?你以为什么是最佳时机?先前,不是你说的,苏翊病有起色,过不了多久就能平复如初。到了那会,你还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抢人,门都没有!”
说完,此人猫着脑袋,就要钻进营帐里去,可还没迈出一步,又被扽住了衣角。
“等等!”身后那人还是觉得哪里似有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又怎么了?”前面那人开始厌烦,深感带上此人共同行事,实为累赘。可不带又不行,谁让他没那些个本事,只会提刀砍人呢。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万一,我说万一,被人觉察,我这多年的积累不都得灰飞烟灭,搞不好连身家性命都要保不住。这些,你可曾想过?”
那人越想越后怕,临门一脚,想要退缩。
“险中求富贵,没有冒险,哪有将来!亏得你还有那些个渊博的头衔,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蛮横直闯那人在黑烟中很瞪了对方一眼,撇着嘴,烦躁的甩了两下手臂,又说道。
“这营里营外,我早就看过一遍了,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不会出意外。赶紧的,别扯我的后腿,耽误了时间,惊了人,先不说旁的,襄王殿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你!”生怯的那人被怼得哑口无言。瞧了瞧天色,确实如其所说,夜半已逝,接近鸡鸣,咬牙狠了狠心,松开了拽着身前人袍摆的手劲儿。“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吧。”
“早该这么干脆!啰啰嗦嗦,婆婆妈妈,跟骚娘儿一样!”
猛壮之人啐了一口,挥开帐帘,钻入帐中。借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眼神犀利着在账内寻找冯唐的身影。终于,在最深处的角落里,发现一团黑影。
“别磨磨蹭蹭的了,快过来瞧瞧,”一边招呼身后的人赶紧跟上来,一边蹲跪在地上,撑起冯唐蓬头垢面的头颅。
“诶诶,”缩手缩脚这人显然不是个练家子,在漆黑的账内,什么都看不清楚,双手抻着向前探,慢慢吞吞挪了好久才挪到跟前。刚想去试探着去摸冯唐的鼻息,一个不察,又被绊倒在地。
“还说我莽撞,瞧瞧你那样,除了一张嘴皮子利索,还能干成什么,人在这儿,你往哪摸去。”
眼看着人摸错了方向,一双手朝他的大脑袋摸来,健硕之人上半身一后撤,低吼着抱怨。
看其摸来摸去,始终摸不到正地,无奈之下,只好腾出一只手,拽住对方的手腕,准确探向冯唐的鼻息。
“怎么会这样?”折腾了半晌,摸黑的那人终于得了初步的判断,似乎与预期不符,不禁喃喃。
“怎么了?他怎么样?”不明真相,烦躁之人急切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