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2.《小夜曲》（2）

很久了吧，好像是一分钟，也好像是两分钟，谁记得清楚呢？最后，还是星语开了口——

“你是想我开口对吧。”星语没有掩饰，神色里是悟生从来没见过的冰冷。

“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如果一个人藏着还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一旦说出来了，我就连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没有了。”

说着，星语弹了弹手上残留的栀子花粉，然后就连剩下的花蕊都随意地扔在地上。

“我没有逼你。”

悟生只觉心痛，她不知道星语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真的希望，星语还是那个心底想象的最好的模样——会撒娇会害羞，会逞强会口无遮拦。最好有一个宠她的哥哥。上天也特别眷顾地，让她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满满的阳光。

“我知道。那你说，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星语仰起头，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明明很暖，可是，看着却让人遍体生寒。

“我连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明白。”

悟生说的是实话，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执着于花奶奶的故事；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彷徨无助；

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虔诚信奉的主从来都没有站在她的一边，甚至就连希望某个17岁女孩能过她想象中的那种最好的日子，这么微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呵，都说，医者不自医，其实你心里有答案的，对吧。”

“你不也一样吗？”

其实，你我都是一类人。

“悟生，我很喜欢你的名字。”

因为我看着你的名字，总是恍惚地以为，她也还活着。

“悟生，你说一个人最深的伤口是不是以后就会长成全身上下最坚强的地方？”

比如，心。

“不会。”

因为，我也做不到。

“我就知道。我其实不是那么稀罕坚强的。因为……因为只有有恃无恐的人才敢不坚强，我真的很羡慕他们啊。”

尤其是，我以为我曾经也有那个资本的。

“不过啊，我连自己都没法原谅我自己，又凭什么奢求有恃无恐呢？”

“悟生，我想她了，三年前，她也是在栀子花开的时候离开的，我就看着她一身白色渐渐被染成血红，直到最后一片衣角，都变成了红色。”

你不明白，我才是害死她的人啊。

“悟生，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温暖我的人。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哪怕是一点点暖都会诚惶诚恐。可是她给了我一整个春天。我却把她弄丢了。”

“不是你的，才会丢。”

其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吧，至少你会好过那么一点点。

“那我有什么呢？”

“栀子花。”

其实，你还有我，和我的灵魂。

“当初，魏老师第一次和我提到栀子的时候，她说，‘栀子禀至苦大寒之气’，我连人都弄丢了，守着这种冷物，不是自讨苦吃吗？”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悟生看得出来，星语一直在逃避，甚至一直说自己是罪人，也是因为她太在乎了。但是，很多事情如果不放到明面上，给彼此一个交代，抑或永远自欺欺人，恐怕，也没有在乎的资格吧。

话落，星语猛地盯着悟生，那样的眼睛里有火，有光，有希望，也有姹紫嫣红。

“看来，是该弄明白了。”

星语抹了一把早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很开心地——似乎是三年来为数不多的一次——笑了。

悟生看得有些晃眼，那个时候，她突然相信了，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她的17岁的小姑娘，似乎有些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