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想让我怎么做？

灵枫身形微晃，脚下一个踉跄，却被一直在旁观望的梼杌揽住。

“主上！”

灵枫居然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只听他义正言辞地对着青凰道：“亏你们还自称正道，有什么账凭本事来算，捉一些不相干的人作甚？”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青凰垂眸看着灵枫掐在自己颈间的手，那里已经没有了让人窒息的感觉，但她仍不敢轻举妄动，强撑着冷声道：“别以为天界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一直在暗中维护……”看了眼灵枫依然有些腥红的眸子，“妖女”二字终是没敢说出口，“维护你们，视为同党，如今神木一族已经被天兵天将控制，胆敢反抗视为叛乱……”

“哼！凭着捉几个普通的仙灵就想拿捏我们？主上……”

“闭嘴！”灵枫怒喝。

这二人一唱一和、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令她作呕。她深知青凰捉花逸尘和灵芝婆婆来的目的——天界容不得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她。即便她不计前世之功，今生愿意放弃仙位，过普通人的生活只怕也不行。因为她有了被天地所不容的力量，只有将她彻底抹杀掉，他们才能安心。不需要理由，仅仅因为“不容”。

只要她活着，所有与她相关的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缓缓放下钳制在青凰颈间的手，六合之力停止了运转，没入四肢百骸，灵枫听到自己的声音随着四周阴柔的风飘散在空中：“想让我怎么做？”

青凰连忙向后退了两步，瞥了一眼梼杌，抚摸着自己的脖颈，已然没有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犹豫着道：“若，若你肯跳下无极渊，不论能否除得了妖皇无极，都可免去其他人的罪责。”

果然和梼杌说的一样啊。看来玉帝早就了解当年真相，还想着让她和无极同归于尽。一次除去两大心患，确实打的好算盘。

虽然心里已然有了准备，但真的听到这话时，内心还是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痛苦和绝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招魂幡不再舞动，安静地贴着旗杆。躁动的鬼魂僵在原地，停止了哀鸣。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她的决定，周围静得仿佛听得到人的心跳声。

片刻后，一声轻飘飘的‘好’，落入众人耳中。

花逸尘呜呜哭着拼命地挣扎。

青凰不敢置信地松了口气。

梼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勾陈依然麻木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中却落下两行清泪。

灵枫不敢看花逸尘，只在说完这一声‘好’后，默默地转身落地。

身后的粟康突然跪地痛哭，“小北姑娘！对不起！”

灵枫没有回头，双手握了又松开，“他，还好吗？”

回答她的是粟康失声大哭的声音，“困于锁神塔中，生死未知。”

一直强压在心口的腥甜终于抑制不住，喷涌而出，支撑自己的力量也在瞬间被剥离。

青凰抓着自己的裙摆，在手中攥了又攥，望着下方半蹲在地上纤弱的身影，张了张口，低声道：“只要我按时回去复命，师兄他，不会有事的。”

她出来前，按照原本的打算是想将浸了幻心丹的茶水给苍泽喝，但苍泽显然对她已存了戒心，处处提防，结果意外地被恰巧赶到的勾陈一口饮下。勾陈饮下幻心丹不久便失了神智，苍泽见状欲带勾陈离开，看她的眼神中满是失望。她正觉慌乱无措，玉帝暗中派人赶到，趁苍泽不备，以锁神塔将他囚禁。

不想玉帝出此一招，梼杌不在身边，她全然没了主张。来人却说只要她尽快除掉灵枫和无极，苍泽定会安然无恙，届时任由她处置。她只得将错就错，要挟粟康与她同行，又利用勾陈遣了天兵天将下界。

控制神木族并不难，她去的突然，对方毫无防备，几乎没费劲便捉了花逸尘来。倒是之前往生谷的那几个仙灵，不知在哪学了厉害的法术，又油滑得很，若不是有个凡人拖累，只怕很难得手。

虽然整个过程出了几次差错，但好在最后终于牵制住了这个妖女，只待她跳下无极渊，自己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然而此情此景，看着那个虽然妥协却依然一身傲骨、虽然无助却依然坚定的身影，她也心生动容。可走到这一步，她已然没有了退路。

灵枫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再次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向前方黑暗的虚空走去。

地府很大，能容万千亡灵；

人间很大，能容万千生灵；

天界很大，能容万千仙灵；

这三界很大，却独独容不下一个另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