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随枫而去（一）

将天界的事务都交与了勾陈，苍泽却未能马上离开，有些事总得交待一番。然而，这些年压在他身上的事实在是太多，勾陈站在堆满文书的桌案旁，听了一会便推说自己“幻心丹”的毒性未完全消散，听多了这些难免头疼。

苍泽无奈摇头，只得先将这些交待于孟极和粟康，他二人常年在他身边，对他接手的事务也较为熟悉，交接起来反而比勾陈还容易些。

灵枫闲得无聊，信步在天界游荡，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苍泽复活她的那座小岛上。郁郁葱葱的枫树枝繁叶茂，自由地向四处伸展着。

“勾陈，苍泽到底是怎样将我复活的？”

勾陈脚步一顿，他一直跟在灵枫身后，原也是想同她说说话，不想早已经被她发现。

“他啊，”丝毫不觉得尴尬，勾陈摇着他的紫金流辉扇，走到枫树下，视线却越过灵枫看向凌霄殿的方向，“我就知道他未对你讲过。他这个人啊，话不多，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天下大事他都辩得清楚，却独独在你的事情上怎么都绕不过去。”目光终于转向灵枫，“不过好在，让他等到了。”

灵枫靠坐在树旁，没有言语，她知道勾陈特意跟过来，一定是有些话要同她讲的。

浅淡的云雾在四周萦绕，不多时，勾陈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丫头，对不起！”

灵枫不想他开口竟然是这样一句，疑惑地看向他。

勾陈收了扇子，也收起了平日不羁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我还记得你当年启动噬魂阵那会儿的样子。亏你能将谎话说得那么自然，连苍泽都被你哄了过去。但你可知你陨灭后……”他稍作停顿，好似在回忆当年的情景。

“我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只怕他恨不得陨灭的那个是他自己，他抛下了所有的一切，嘶喊着跳下了噬魂阵留下的深渊，企图寻回你的一丝魂魄。

在确定你已经魂飞魄散后，他将所有可能有你魂息的地方都用结界封印了起来。然后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将那些魂息提取出来，才像捧着个易碎的瓷娃娃般回到了天界。

那会儿战争也已停息，苍泽却什么也不闻不问。玉帝只好找了我去详细询问。我是如实禀告的，可玉帝说三界刚经历了战乱，人心涣散，既然你已经陨灭，不如将功劳归在苍泽身上，也好让众生对天界存些信心，三界也才能尽快安定下来。”

他愧疚地看向灵枫，继续道，“我这人没有苍泽心细，当时没多想，便同意了玉帝的决定。待苍泽得知此事找到玉帝时，已是三界尽知了。这事归根结底，是我对不住你。”

灵枫淡然一笑，“无妨，我本也不是图什么功劳，何况接这功劳的人是苍泽。”

勾陈叹息着，凝望向她，当年若不是灵枫，他和苍泽还不知要怎样收场。到头来终究是亏欠了她的。

“后来，”勾陈继续道，“苍泽一心扑在钻研术法上。在妖皇大战之前，旁门左道的书他是从来不沾染的，可自从那件事以后，他什么书都看，还特意去寻了有关噬魂阵的相关禁术。总算让他找到了有可能复活你的方法。

那会儿，他整天逗留在这个小岛上，像个初学针线的小姑娘般，以自己的仙元为引，按照书上指引的方法，将你破碎的魂魄一点一点的织补起来。后来被我发现，他便抓我为他做掩护，连着十天半个月的留在这岛上。”

许是想到那时苍泽在这岛上时的样子，勾陈又是一声叹息。

“待终于将你的魂魄织补得差不多了，他又不愿以他人魂魄供养你，便日日以自己的仙元滋养着，隔上一段时间还会祭一次灵脉里的血……”

泪水不受控制地便盈满了眼眶，难怪，难怪在无极的魂魄中时，自己的魂力遇到苍泽的血液会那样贪婪地吸食。

勾陈状似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好在，好在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勾陈离开了，与赶来的苍泽擦肩而过。

“你傻不傻？”灵枫抱着双膝，任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月白色的锦袍缓缓靠近，在她身旁停住，蹲了下来。苍泽将她拥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