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魂
小北只觉得木白周身释放着祥和的气息,似乎在安抚一个不安的灵魂。
可惜,她看不见。
“你可想见他们一面?”
陌祥富惊愕抬头,“自,自然!”
“那好,你准备一间空房,再备些香烛和黄纸。今夜子时,我带他们来见你。”
陌祥富战战兢兢,这些可都是祭奠死人用的东西啊,这道士莫非要招魂吗?也罢,人也好,魂也好,见上一面,将该说的话说了,也算了却他一桩心愿。
陌祥富安排下人去做准备了。小北压低声音,问木白道:“他们在这里?”
木白摇了摇头,小北略感失望。
却听木白道:“只有他妻子的亡魂在这里。”
小北闻言又紧张了起来,四下张望着。木白用手指指着她左手边墙角的位置道:“在那里。”
小北感到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对着墙角点头哈腰,“陌大嫂。”
木白失笑,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对于未知的事情还是有些恐惧的。
他拉起小北的手腕,向屋外走,“晚上便看到了,这会儿让她独自待会儿吧。”
小北边走边回头张望,忍不住想象那陌大嫂的鬼魂到底是什么样的。心中暗自揣度陌员外十几房妻妾,却没有一个能产下一儿半女,多半是这鬼魂做的手脚。
这天晚上,陌家大院里比往常安静了许多。想是陌员外事先做了交代,各房各院用过晚饭后都早早地熄了灯,连下人们都躲在房里不再来回走动。
接近子时时分,陌祥富亲自引路,带着木白和小北到了准备好的空房。香案、蜡烛等一应物品都已摆放好,就等着子时一到,便开始做法了。
这陌员外吃了顿晚饭,好像淡定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没先前那般紧张了。他摆弄着桌上的黄纸,与木白道:“道长,不知这法事可允许妇人旁观?”
木白正在黄纸上画符,闻言瞥了眼小北,道:“陌员外有话请讲。”
陌祥富吞吞吐吐道:“晚饭的时候,内人,我是说我现在的夫人听说能见到我从前的妻子,也想过来看看,只是不知道长是否应允,所以让我问问。”
小北笑道:“让现在的老婆看着你会旧情人,你就不怕她吃醋?”
“小哥儿说笑了,佩兰是个极大度之人。不然我也不会有这十一房妾室了。”
木白道:“她若不怕,便让她过来吧。”
陌祥富应着,也没仔细思考他前半句话,便去接人了。
小北却道:“很可怕吗?”
木白递给她一个折好的符,“有我在,不怕。”
小北愣在原地。这人,怕是忘了他现在是木白了吧?
陌祥富很快带着他的佩兰返了回来。这陌夫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举止大方,见人不卑不亢。陌祥富给双方做了介绍后,她浅笑着施了一礼,也不多说话,便站在了一旁。
敢掺合这种场面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木白交给小北三张刚画好的符,“一会儿,烛火一灭,你便将这三张符分别贴在门窗上。”
小北小心接过。原以为木白画符就跟他算卦写字一般,不过是做做样子。此时见他交待得如此认真,她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许是这些符真的是大有用处的。
不多时,窗外的月光被一抹乌云遮住,房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香案上的烛火跳跃着微弱的光。
原本静谧的夜晚,突然起了一阵阴风,从敞开的门口吹入,擦过陌祥富的衣摆,消失在香案之后。
烛火毫无征兆地熄灭。
陌祥富和他夫人见此情景都屏住了呼吸。小北纵身跃起,利落的将符贴在门窗上,顺手关上了大门。
与此同时,木白拿起最后一张符,口中低诵着咒语,将其抛向空中。那道符无火自燃,片刻后化为灰烬消散在四周。
香案后不知何时现出一个妇人的身影,白衣、白鞋、连脸色都是白的。
陌夫人紧紧抓着身旁陌祥富的手臂,眼中现出了一丝恐惧。
下午,她听管家说富安又请了个道士来,原以为和从前请的那些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罢了。晚饭后,陌祥富提起时,她便想着过来看看。而此时这情景,显然和以往不同。
身边的丈夫虽然被她紧紧抓着,却似乎不受控制般向那妇人走去。
“悦英……”陌祥富的声音有些颤抖。
陌夫人不敢随着他靠前,却拦不住陌祥富的脚步,只得渐渐松开了双手。
小北看向那个叫悦英的鬼魂,她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血盆大口,没有张牙舞爪,甚至没有怒,也没有怨。就那样波澜不惊的站在那里,仿佛只是在见一位普通的老朋友。
“阿良,好久不见。”她声音轻柔而悠远。
这一声“阿良”,唤得陌祥富老泪纵横,他快步向那香案走去。
“悦英,你……”他伸出手想握住悦英的胳膊,触手却是一片虚空。
“阿良,我已经死了。”
“怪我,我应该早一些派人去接你。”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悦英摇了摇头,“边城确实发生了战乱,却并未殃及界安村。”
“可是……”
“自从你离开家之后,我们家的日子虽然过得紧吧了一些,但得乡里乡亲的照应,也算是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