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当年之约

距离发现莺儿的尸体，过了一昼夜的时光，叶琼姜孤独的坐在寝殿里，难以成眠。

门口的烛光微弱摇曳，夜色仿佛入侵到寝殿之中，让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黑暗里。

叶琼姜轻轻叹了口气，为了莺儿，也为了自己。

生命是何等渺小，如同那摇曳的烛光，只要一阵轻风，就会被无声无息的湮灭。

她呢？

最终是否也会如莺儿这样，在某一个夜晚，某一个无助的瞬间悄然死亡？

她的下场，又会如何？

叶琼姜轻轻捏着手指，孤零零的坐在寝殿里，清新的晚风从敞开的窗棂吹进来，却不能吹散她心头的阴霾，这种孤寂苍凉的感受，宛若长在心尖上无法铲除的毒草，不断侵蚀着她的血肉，越长越高。

大殿里寂静无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期初是均匀的，可是慢慢的竟越来越快。

叶琼姜忽然觉得不对劲，猛然转身，随着夜风摆动的床帐，轻轻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仿佛突然出现，又仿佛一直存在。

叶琼姜蓦然感觉口干舌燥，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那个人影……是她朝思暮想千百遍的人，就算他被飘飞的床帐轻掩，就算他正站在阴影里，可她依旧不会认错……

越来越快的呼吸声终于又慢慢的降了下来，仿佛用了很久才恢复平静，床帐轻掩的人影缓缓的迈出一步，露出他英气逼人的脸庞，“琼姜。”

——琼姜。

只这一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让叶琼姜忍不住眼泪滴落。

仿佛数万年，都在这两个字的时间里穿梭而过。

直到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掌心，温暖而宽厚的怀抱将她紧紧拥住。

“莫华……”微弱的声音瞬间被男人那性感的薄唇吞入腹中。

他是那么的温柔，又是那么的紧张，像是生怕这轻轻一吻会碰坏了她，又怕吻得不够深而让她突然消失。

灼热的感情在心口奔腾，涌入四肢百骸，听不见的呐喊着要找到宣泄的出口。

难以形容的涌动，几乎灭顶窒息。

双臂收紧的力道微微放松，终于在理智即将崩溃的边缘控制住了情感，再一次的见面，是他们逃出去的机会，不能这样浪费掉。只要离开这里，往后长长久久的日子，有得是朝夕相对的时间。

“我们走吧。”莫华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拉着她向外走去。

这就走吗？虽然顾瑀已经告诉她，会安排她离去，可是……这太突然了，她还什么都没有收拾——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叶琼姜呆呆的任他拉着，直到即将迈出寝殿的时候，才猛然停住。

莫华回眸，“怎么了？”

门口的孤灯照耀在女子的脸上，不知是刚刚那一吻还是这烛光辉映，她的脸颊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眸深不见底，“你……真的愿意抛弃一切……放弃皇位，放弃江山天下，放弃一切从前的生活……”

从此一文不名，从此隐姓埋名，从此……只与她朝夕相对，相守到老？

叶琼姜不确定的说出这些话，她不确定，他真的能够毫无芥蒂的抛弃一切，。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可能如此豁达吧？就算以莫华的心胸……或许是一时冲动，等到以后……就算不会表露出来，可心底，到底会是有这一丝丝的悔意吧……

莫华缓缓的伸手，轻轻抚摸上叶琼姜的脸颊，她看见他的唇角上翘，露出温柔到极致的笑容，“从此以后，你恐怕也不能再过这种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生活了，我们要为了生计奔波劳作，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跟无权无势、一无所有的我在一起吗？”

眼泪又因他这一句话狂涌而出。

相比于他所失去的，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生活又算的了什么？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永远跟着你。”

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水，莫华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再也没有人能够把他们分开。

“拿着这个。”

掩人耳目的出了琼露殿，莫华将一柄匕首交到叶琼姜的手中，“虽然不会有让你出手的机会，但也还是要防患未然。”

莫华一手拉着叶琼姜，另一只手则压在剑柄上。

叶琼姜知道以顾瑀的聪明，有他的的安排，出宫之行必然是十足的把握，恐怕不会给莫华出剑的机会。

两人才走出不远，忽然就见前面人影一闪，叶琼姜心中一惊，莫华剑眉微皱，脚步不停，按在剑柄上的手掌微微下压。

他的步伐极快，宛如闪电，压在鞘中的长剑宛如即将出闸的猛虎，乘着步伐的速度，带着碾压一切的绝伦气息。

压到极致的剑气，只待出剑的刹那，一击毙命！

他没有去想为什么事先安排好的路线上会出现人影，更没有任何犹豫，今夜行动，稍有差池，就会搭上性命。

哪怕对方是他大夏的士兵，他的剑也绝不会犹豫！

压在掌中的剑柄一抖，寒光如流星一闪即逝。

“是我。”

刚刚拔出剑鞘不及一指的雪刃被来人轻轻的按住，寒芒重新泯灭在剑鞘之中，一个天籁般的声音飘如柳絮。

大神官？莫华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穿着暗紫色星云袍，带着黑色面具的大神官出现在面前，按住剑柄的手轻轻收回。

“你出现在这里……是反悔了么？”不想放他离去？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让大神官出现在这里。

叶琼姜也紧张起来，身为神龙的大神官，被镇压三百余年的痛苦与愤怒，足够成为杀死莫华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