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表白心意
顾昭昭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侧首看向浴室那边，双手握成拳头，抬脚便朝那边走去。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心中像是吃了半熟的青梅一般，酸酸涩涩的。不行，顾影之，他绝对不能出事。
迦叶见她朝浴室跑去，原本想要出言阻止，但转念一想，却又作罢了。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落在了地上的元宵上。
顾昭昭如同脚下生风了一般，飞也似的跑着。平日里由于穿的过多，包裹的跟个粽子似的身躯，如今也没有平日里的行动不便了。
从卧室到浴室的距离不远，趁着这个空档，顾昭昭想的却很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也不清楚自己这么紧张，是单纯的怕顾影之出事，还是怕他出了事后，她就不能回去了。
但好像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顾影之一定要好好的。
到了浴室，她掀开飞舞的纱幔，一眼便看到了裸露着身子泡在浴池里的顾影之。平日里若是顾昭昭见了他这副模样，肯定会脸红心跳的转开脸，并且在心里大骂他是臭流氓。
但是如今，她定定的看着，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汤水上面烟雾弥漫，顾昭昭跪坐在顾影之身旁，伸手摸了摸汤水的温度，在这冬日里，热度刚刚好。若是有人在这里头泡着，恐怕就算是在外头受了冻，不过一会儿也能暖和起来。
她伸手抚向顾影之的肩膀，她的心尖一颤，指尖微凉。怎么会这样……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冷。像她之前捏的那个雪人一样，寒冷入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昭昭紧锁眉头，她至多只在话本子上看到过，顾影之自小身上有疾病，来到极乐教之后，便知道了是寒疾，却不知道这寒疾竟然这样可怕。昨天他不过是去外面走了一圈，就成了这样……
想到之前，顾昭昭还笑话他跟个女人似的，整日里在屋子里待着，她心里就难受。自小寒疾加身，他肯定也很痛苦吧，每到冬日下雪的时候，就要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能去。
难怪他会让她去捏一个雪人进来，当时她还在心中说他的坏话，如今想来，心中如同针扎一般难过。
他的双眸紧闭着，那对好看的剑眉也锁了起来。说起来，顾影之平时总是对她笑着的，尽管总是对她提出一些无理要求，但却从来不会真的生气。
顾昭昭伸手抚向他的眉头，想要抚平。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顾影之的眉头松懈了一些，他的嘴唇蠕动，呢喃道：“阿昭……好冷啊……好冷啊……”
顾昭昭只听到细微的声音，却没有听清。见此，不由得弯下身子，将耳朵凑了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阿昭……给……本教主暖脚……”似乎是听到了顾昭昭的声音，顾影之突然转了话头，嘴角扬了起来。身体虽然还如寒冬般冷，但是心里却暖了些许。
这话顾昭昭可是听清楚了的，她的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还处于昏迷当中的顾影之，嘟囔道：“拜托，顾大教主，连昏迷的时候都不忘记使唤我啊……”
反射性的，她直起身子，转身想走。
但才勘勘站了起来，又听到顾影之说道：“阿昭，这个花灯……你看看，里面有我写的诗，本教主可是……可是第一次……写诗呢……”
顾昭昭的身子一僵，她听清楚了这话。他说，花灯里面有他写的诗，他说他是第一次写诗……
那天晚上，空中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顾影之顾不得她拼命挣扎着的手，紧紧的拉着她，凑到她耳边说：“阿昭，花灯节呢，是男女互表心意的日子。待会儿本教主给你送一盏花灯，你可一定要收下啊。”
“……”顾昭昭没有收，她跑了。
原本站直了的身子又重新跪坐下来，面上如同火烧一般。她内心越发的柔软，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声说道：“好，我一定收下。”
“好冷……好冷……”顾影之像是个无助的孩子，额头上开始沁出汗水，却是冷汗。顾昭昭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冷如冰窖。
怎么办……怎么办……
顾昭昭急得团团转，她想出去问问迦叶有没有什么办法。但想到如果迦叶有办法的话，就不会干坐着了，她止住了步子，双手扣着指甲。
她一紧张，就会这样。
她想起来了，曾经听人说过，一个人很冷的时候，只要另一个人抱住他，把自身的温暖传递过去，就不那么冷了。她不能让顾影之有事，所以她……
顾昭昭咬了咬牙，扑通一下跳进了浴池里。一时之间，水花四溅，因为汤水到了足够的深度，所以顾昭昭这一跳，被呛得喝了好几口水。她咳嗽了好几声，扶着胸口顺气。
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咳嗽了。
明明可以慢慢的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跳下来了。顾昭昭走到顾影之身旁，深呼吸了一下，张开双臂，紧紧的怀住了他。
他的身体很结实，因为泡汤，所以只穿着一件里衣。顾昭昭甚至能感受到他健硕的胸肌，还有他胸膛那强而有力的跳动。
但顾昭昭身后都听不清了，她紧紧地抱着顾影之，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病的快要死了的时候，陆展宁抱着她说：“阿昭，你可以喜欢别的男人，你可以去说书，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依你。”
事到如今，她才能感受到，身旁的人快要死了，自己是怎样的感受。虽然平时顾影之的要求过分了一些，但是如果他能好起来，她愿意啊……
“顾影之，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每天都给你暖脚。顾影之，那天的那个灯笼有点丑，我不喜欢梅花，我喜欢莲花，下回你准备一个莲花灯笼给我，我就接受，好吗……你快点好起来，好吗……”
顾昭昭轻轻的抚摸着顾影之的脊背，她的声音很轻，如同呓语一般。她不知道顾影之是否能听到，她只是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顾影之，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已经知道我不是男人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来接近你？如果你想知道，那你就醒过来。其实你喜欢我，我心里是很高兴的，但同时，我又会很愧疚。如果你醒过来了，这个愧疚就会小一点，如果你……”
“如果你醒不过来的话，这个愧疚可能会伴随我一生吧……只不过，可惜的是，我的一生也即将结束了……”
顾昭昭看着眼前男人熟悉的眉眼，她想起陆展宁，想起慧觉，和眼前的顾影之。恍惚间，她竟然会有他们三个都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如果人有前世今生的话，那么她是来陆展宁前世的债来了吧。
她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有不停的说话，她的心里才不会那么慌张。但还未开口，就听到顾影之蹙眉说道：“好吵……”
他又开始说话了，这回，声音比之前大了一些，显得有活力了一些。
顾昭昭心中一喜，面露笑容。伸手去摸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身体慢慢开始回温了，现在虽然还没达到正常人的温度，但至少不那么冷冰冰了。
“你好了？”顾昭昭笑着跳了起来，她扑到顾影之怀里，笑道，“你要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顾影之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便见到顾昭昭的头顶。她的头发有些湿了，上面还挂着几滴水珠。他的声音还是比较虚弱：“你再跳，我又要晕了。”
顾昭昭听罢，赶紧说道：“我不跳了，我不跳了……”她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哪里碰触到顾影之，害的他又晕过去。
顾影之却不让她离开，见她要走，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顾昭昭未曾防备，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她想要挣开。
却听到头顶顾影之的声音传来：“别走，我好冷……”
听到这话，顾昭昭便老实了，她不敢走，只能乖乖的任由顾影之抱着。而顾影之似乎十分开心，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