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合谋
谢嘉平不咸不淡地看了五叔公一眼，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谢嘉荣杀人本该偿命，赵家原本拼了死命要她上断头台，却被周海峰最后用某种方式收买了赵家上面的关系。后来谢容庭亲自出马，将事情压了下去。为了给谢嘉荣一个教训，谢容庭不准谢嘉荣出来，把人扣在了监狱里，自今已有半年了。
原本已是便宜了谢嘉荣，可是谢家长老并不这么想，对他们来说，重要的只有谢家的面子。
“你赶紧找个机会把你妹妹弄出来，总是这么呆着叫什么回事？不是叫人看笑话吗？”谢五叔公凝视着谢嘉平，“你去看过你母亲了吗？”
谢嘉平温和地回答道，“人消瘦了些。”
“她曾下毒谋害姓辛的女人，虽然误伤你父亲，但到底是无心之失，子不嫌母丑，你是他的孩子，要常去看她，免得无端端落下话柄。”五叔公这话到底还是为了谢嘉平打算。
谢嘉平知道其中的道理，称了一声是。
“还有，你把辛家那小姑娘带来，我有话要问她。”
谢嘉平眼睫颤抖了一下，声音是冷静的，听不出异样，“是。”
直到上了车，谢嘉平还是无法平静。
在外人看来，辛桐不过是谢容庭养大的一只宠物而已。谢长老从前从未过问辛桐的事情，如今却明确指出要见辛桐。到底是什么事大到需要长老非要见她不可？或者是，有什么人，跟长老说了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人又是谁？
谢嘉平不安地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脸上若有所思。
谢容庭动用白虎翻天覆地都没有找出来的人，谢家长老哪里来的自信自己就可以找到辛桐？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今晚他和辛桐见过面了。
想到这，谢嘉平眉毛一扬。
如果谢家长老知道，谢容庭就没有理由不知道。
辛桐一走出门口，白就为辛桐披上一件大衣，接着打开车门，等辛桐坐进去后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了进去，下了指令后，黑色的捷豹开了出去，融入一片车水马龙里。
辛桐坐在后座，优雅地将两只腿叠交在一起，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沉思着什么。
白知道她不喜欢别人打断她的思路，就没有开口问。车厢后座的空气微妙地凝固着，过了一会，辛桐才开口打破寂静。
“你看到他了？”
白点了点头。刚刚辛桐和蒋正清聊天的时候，白就跟在身后，虽然没有靠近，却还是看得清楚那个人的脸的。他喊辛桐师妹的时候，白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辛小姐，是否需要去调查一下他？”白虽然听不到辛桐和蒋正清在说什么，蒋正清却给她一种不可接近的危险感觉。
辛桐听她这么一说，轻轻一笑，眉眼艳丽，不可方物，“你要查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怕你什么都查不出来，阿白，你可知道他是谁？”
白疑惑地看着她，摇摇头。
辛桐只说了四个字，“华容蒋家。”
白的脸上带着一些惊愕，“......那个世代出将军的军阀世家？”
辛桐点点头。
白沉默了下去，不敢再说了。将军世家的儿子，光是出身，就已经是万人之上。背后多少关系任他调动，查他？简直是笑话。
“他会以走私军火的名义，将谢容庭告上法庭，我将会是目击证人。”
白倏地转头看辛桐，眯起了眼睛，这是她思考时候的习惯，“辛小姐，这件事不妥。”
“你说说看。”辛桐环着胸。
“一，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细，二，我们已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匿名上书，足以扳倒谢家，三，目击证人就等于是将自己曝光，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你一个人，谢家虽然现在内有不合，但是一到这种时候，不管是谢容庭的手下，还是太子党，就连谢家长老，都会合力对付你，只怕二审没过，你已经暴尸街头。”
辛桐静静地听着，连姿势也没有改变。
“我们没必要冒险，你也没必要成为众矢之的。”白总结道。
“你知道谢嘉荣杀了人，为什么可以不偿命吗？”辛桐没有再看白，眼睛凝视着窗外飞快驰骋而过的街灯，眼神黯然。
白顿住了。
“当众杀人，舆论又那么大，她最终还是逃过了法律的制裁，谢家的关系网由此可知，只怕我们前脚刚把证据交上去，后脚就有人交到谢容庭手里。”辛桐的声音淡淡的，却给人感觉极其疲惫似的，“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刺杀谢嘉容之后，跟你说过什么？”
当时辛百沫总是和谢容庭成双成对，甚至有成为谢家主母的趋势。谢嘉荣心性极高，怎么会容许一个舞女带着女儿登堂入室？谢嘉荣总是借各种机会去找辛桐的麻烦，后来辛桐用一把短刀，毁了谢嘉荣一张脸。
白永远忘不掉当时辛桐脸上癫狂的表情以及说的那番话.....
“白冰，你相信世界上有公道吗？我原本是信的，后来不信了....那么多权贵显赫，那么多特权阶级，决定别人的生死随意得令人气愤.....小人物又算什么呢？无非把希望寄托在‘因果报应’上罢了，可怜虫一样迫使自己忘记仇恨，平和地活下去，缩成蚂蚁一样大小，卑微地、屈辱地过完一生，祈祷下辈子生在一个好人家....别人杀了我，我要下辈子才能来讨吗，开什么玩笑！现在我只相信一件事情，我只信，一命偿一命！”
辛桐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车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很小的时候，曾亲眼见亲人被杀，谋杀者却逍遥法外，我曾想过亲手杀了他，可是我母亲却遇到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留在她身边。”
白惊讶地看着辛桐，这么多年，她从未听过辛桐提过自己的事情，她以为这辈子辛桐都不会提。
似乎是提到母亲，辛桐眼底的光也柔软了些，“不管是吃了什么亏，她都只会默默忍受着，哪怕是别人踩到她头上，除了哭也不会做其他的事，如果当时就这么放着她去的话，估计早就死了吧？虽然很弱小，可是为了保护我，最后还是死了。”
白想起自己调查的辛百沫的死因，心里咯噔了一下。被周瑜珏凌虐最后在病床上凄惨地死去。
“母亲和我所在社会阶级，每天都在发生着不公平的事，可是没有人敢站出来，开始你会有点气愤，渐渐地你就麻木了.....母亲总是跟我说，前世因果，默默忍受着就好，为来世积德......我也曾想过，就这样平淡地和母亲生活下去.....”辛桐居然笑了，这笑里，多少有无奈和凄楚的意味。
白见过很多模样的辛桐。
她抿着嘴认真拆卸组装枪支的样子，她身手麻利和熙十三打斗的样子，雷厉风行下达指令的样子....千百种模样里，唯独没有一种是和普通人一样，庸庸碌碌一生，最后籍籍无名地死去。
她似乎生来就该高高在上，指挥千军万马，成为一堵不可跨越的高墙，带领着一批人马浩浩荡荡杀下去。
平淡地生活下去....这算是辛桐曾经的梦想么？
“你大概不知道，在刺杀谢嘉荣前一天，她其实去找过我母亲，”辛桐盯着自己的手，一根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像是在安慰自己，“母亲在商场给我选衣服，谢嘉荣当众烧了母亲亲手给我挑的衣服，然后甩了一大笔钱在她脸上，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打了她一巴掌，当时我就在旁边......”
白看着辛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