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礼物

等陈昇从乌山回来的时候，快大年三十了。

此时的苏都已经初具了一些年味，灯笼如龙，张灯结彩，行人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可以寻到喜气洋洋的表情，街上的吆喝声、嬉笑声、谈笑声混在一块儿，融解了这个冬天的寒冷，令陈昇有些享受处在闹市的感觉。

他赶路赶得久了，看惯了归路途中乏味单调、寂寥无声的冬景，现在猛的看见热闹的人潮，听见嘈杂的人声，竟由衷的升起几分安心踏实。

或许人都是不甘寂寞的，至少陈昇是，所以他很难理解归隐于山的行为，特别是那些动辄就在市外隐个十几年的修士，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下去的。

陈昇想：怪不得我是个俗人。

因为他有太多的东西舍弃不下，那些事、那些人，都是他身涉红尘的理由与羁绊。

陈昇放下车帘，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一道身影，她的一颦一笑皆是他的魂牵梦萦，在多少个梦里奔向他的怀抱，“少爷少爷”的喊着他，杏眼酒窝一如冬日里的暖阳。

许久没见这丫头了，不知道这丫头过的还好吗？

••••••

没过多久，颠簸的马车停了，能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下车。

陈昇刚一下车，便感受到了迎面吹来的冷风，他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加绒大衣，跺了跺因久坐而发麻的脚板，在手上哈了一口热气。

虽然苏都比不得乌山的冷，但冬天仍是冬天，凛冽的冬风依旧擅长钻人的衣领。

又是一阵寒风，陈昇打了个哆嗦，急忙踩着沙沙作响的雪地，小跑着进了陈府。

和往年一样，这个时候的陈府已经在着手布置过年的府景，一进门就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下人们各司其职，气氛热烈。

陈府还是之前的陈府，没有多大改变，只是站在府口的陈昇凭空多了很多几年前不曾有的感觉。

眼尖的仆人一眼就看见了他，欣喜的喊出了一声“少爷”，接着此起彼伏的“少爷”响了起来，看着眼前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却都带着惊喜欢愉的脸庞，陈昇一瞬间觉得温暖多了，面带笑容，向他们点头致意。

不管他们曾经有多么的面容不堪，但至少现在给予了陈昇最真挚的欢迎，不得不说，陈昇确实有被感动到。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陈昇理解了家的含义。

家就是给出门归来的游子一个归宿，让他知道在某个地方会有一群人在念着他，等着他，让疲惫的灵魂有地可安，有地可歇。

几年前的陈贤勤是否也是和他现在一样的感同身受，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但这种沁入心灵的幸福，真的能让人迸发想拼命保护的意识。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直到多年后的陈昇回首才醒悟，这种意识，就叫做责任。

……

听下人们说，这个时间点里，小莲在打扫陈昇的房间。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人让她这么做，因为打扫是一项粗活，但打扫干净是一项细活，以小丫头认认真真的态度，丝毫不亚于一场费力的脑力活，正因如此，在小莲刚来的几天，陈昇就跟她说不用，不过小丫头只听话了几天，接着又屁颠屁颠的去了，陈昇见她乐在其中，再加上根本劝不动她，最后只能默许了她的帮助。

这丫头在某方面，还真是执拗的很。

陈昇在房间门口缓下了脚步，本来期待的心情，在这时竟破天荒的变得忐忑，在即将相遇的下一秒，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都紧张的出汗了。

陈昇深吸一口气，本来在路上打好了腹稿，可一出口却是简单朴实的问候：

“小莲，好久不见。”

！！！

小莲正俯身卖力擦着桌子，蓦地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丫头手上的抹布一顿，一转身就看到了那张俊朗的脸。

因为事发突然，犹如做梦一般，所以小莲小嘴微张，杏眼憨憨的看着陈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陈昇又笑着说了一句：

“笨小莲，看傻啦？”

“呀，少爷！”

小莲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惊喜的叫了一声，连手里的抹布都不要了，跑过去，一下子就扑进了陈昇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混着风雪霜露的味道，使得面前的情郎似乎更加的清冽好闻了。

五个月，整整五个月的分离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幸好终于熬出头了。

于是小莲看着近在咫尺的少爷，又笑又哭：

“少爷真的回来了，少爷真的回来了，小莲不是在做梦......”

小手下意识的去摸陈昇的脸，任由清泪流淌在秀美的笑容上。

这傻姑娘，怎么相聚也在哭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听到怀中少女近乎呢喃的话，陈昇的眼眶还是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了：

“笨小莲，都长这么大了还哭。”

陈昇还在故作成熟的笑她，殊不知自己的声音都有了些颤抖，而眼中的泪水更是与她相差无几，五十步笑百步，陈昇并没有比小莲好到哪里去。

毕竟两人从小就用情至深，视对方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这喜极而泣的场景似乎也并不夸张了。

两人无言的相拥很久，安静的享受这每一分每一秒，许久过后，两人才分开了拥抱。

陈昇摸着她的头，刚想说什么，视线就瞥到了旁边架子上的花盆，惊讶的问道：

“这是什么花，菊花吗？”

他不会在自己的房间摆这些小物件，多半是小莲带来的。

“是的是的，是小寒菊，是小莲托陈里买的，少爷喜欢吗？”

小莲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此刻脸上晕染的绯红还未褪去，衬得笑靥如花，美眸亮晶晶的盯着陈昇，好像在说：快夸我呀，快夸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