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恩师冒死搭救
却说陈烔明正在家里发脾气,就听人报告说:“山东赵梦圆先生来访”。陈烔明就知道这个老狐狸是来救自己的徒弟的。本想不见,又一想:听一听,这个老小子说什么。
那赵梦圆先生6月25日走了以后,本以为没事了,便与几个朋友在会馆喝了会茶就睡了,可天快亮时先听见枪声,后又听见炮响。老先生一下就吓得快人事不知,你以为他听见炮响害怕了?根本不是那回事,而是他知道刚峰与夫人在总统府,还有自己另三个徒弟在守卫总统府,这一开炮,众人还有命?这些人都死了,我一个老骨头还活着干什么?所以自己吓自己都快死了过去。好在天亮后,几个朋友过来说,除了几个兵死在总统府,其他人都走了。老先生才活转来,又连忙去现场看,一看之下,见无自己的几个徒弟和孙夫人,提起的心总算放下。
过了两天,孙文派人通知他们留在广州,并告知众人都安好。老先生才算放心。可昨天,突然接到孙文传信,说刚峰失踪,夫人推断是回广州找叛兵报仇去了,老先生又差点吓死,心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怎么就没点忍劲呢?你一个小孩子家能报得了什么仇?过个十年,等你们师兄弟都有实力了,什么仇报不了?平时这么聪明一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那么傻呢?玉堂他们也是,为什么不看好呢?
老先生急忙到洋人办的天平中学,把几个徒弟叫上,挨个街道去找,去问,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见广州城内没有什么暴力,恐怖大事件,也没听说抓什么十三、四岁少年的事,以为刚峰还在路上,未进广州,就急忙派几个徒弟在几个必经之路守着。交代他们,一见刚峰,不必听解释,先抓到会馆再说。休息了一晚,刚一出门,就听满街在传,昨晚一个小孩子炸陈烔明府,炸死好多人,小孩子也被抓了。老先生一听就知道坏了。也不再问,直接叫了俩洋车就拉到陈烔明府,来投帖拜访。
却说陈烔明与这赵梦圆,本来在日本就认识,关系还不错,这时两人一见面,老先生见陈烔明肩膀重伤,走路也不便,知是下面也受了伤。老先生轻叹了一句,对陈烔明深深一躬,说到:“老朽给陈将军赔礼了”。
陈烔明装糊涂说到:“梦圆兄何出此言?”
老先生见叶举也在,便大大方方说道:“想必陈将军已知,昨日在将军府上闹事少年是我弟子,我是来赔罪的!梦圆今在此,将军若要处罚,我绝无怨言,就是枪毙我,我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求将军念在大家都是革命党一脉,这刚峰父母早年为革命捐躯,只余这点骨肉,且他年幼无知的份上,放他一马,给他留条生路。我以我一命偿还昨日之伤害,可好!
又看着叶举面说道:“叶将军也知,这个刚峰平素因我管教不严,胆子大了些,曾当着你我的面斥骂孙文、孙大总统,而且骂出胆大妄为之话,这是我之罪过,我受罚如何”。
陈烔明一时也就不好开口。为何?这赵梦圆,你是杀不得的,他是北方革命党的领导人之一,在革命党内威望非常高,你敢处罚他,就是与绝大多数革命党为敌!可要自己就这么放刚峰,自己也绝不愿意。所以便不说话。
老先生一看,叹了口气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们在日本东京交情面上,我见一见我徒儿如何”。
陈烔明一听这话脸就红了,连忙叫人去带刚峰来。
原来,这陈烔明年青时自己赴日本留学,刚到日本,便被人偷去川资及行李,只得流落街头,靠行乞活命。偶一天行乞时遇到赵梦圆,这赵梦圆一看他是中国人,便详细盘问出真相,便送他川资与学费,让他去上学。后来他上学时加入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才知赵先生也是革命党人。是以陈烔明知自己欠人家一个大恩情,人家拿这天大恩情只换见一下自己的徒弟,你若不允许天下人将如何责骂你忘恩负义。
一会,军士把刚峰拖了进来。为何是拖呢,因为刚峰已被打得走不动路了。
老先生一见,刚峰身上绑着绳子,浑身无一出好肉。便眼中喷火,大骂道:
“陈烔明,你个王八蛋,他一个孩子,又是革命先烈之后,纵使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也不能下此狠手,你不是人啊”!
说着便跑到刚峰面前,老泪纵横地说:“刚儿,刚儿,你怎么不听话呢?你有个三长两短,叫为师怎么活呢”?
陈烔明,叶举见如此也觉脸红,毕竟他是先烈之后,打成这样,传出去要被天下人骂死的。
却说刚峰这时已清醒过来,一见恩师在此便吓了一跳,以为陈烔明认为是恩师指使,抓恩师来。
便对老师说:“恩师,我没事”。
转过头,又恶狠狠对陈烔明和叶举骂到:“你们两个反动军阀,小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恩师革命三十年,如今年近六十岁之人,你们也敢抓他。快把他老人家放了,万事由我担。若你们敢对我恩师下毒手,我做鬼也放不过你们。我师兄们也会杀你们全家!”
一时间,陈烔明、叶举哭笑不得,心想:你以为我们请这老狐狸来啊,是他自己来的。但二人见赵梦圆和刚峰如此师徒感情却也钦佩。
赵老先生见刚峰声音宏亮,知无大碍,虽是心疼,但也先解决眼前首要问题再说。于是看着陈、叶二人问道:“不知两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什么条件提出来,只要是老夫做得到的随便你们提。莫非真是要铁了心害这孩子命不成?
陈、叶二人一时又不好怎么说,几人便呆立当场,过了一会,叶举说到:“我们与这个孩子又没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害他命。只是出了这么个事,总要有个交代吧?你叫他说出主使之人,我们就恭送二位离开,决不食言”。
赵梦圆一听,这便难了,这孩子是自己偷跑出来为夫人报仇的,有什么主使之人。可说出来,眼前二人不信啊,想了一会,便对二人说到: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样,我来问,你们来听可好?但他是我抚养十来年之人,绝不会对我说假话,而维护别人,你二位可信”?
陈叶二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看这毛孩子对他老师的关心样子,我们稍微吓一吓,怕是要说实话。
于是陈烔明对叶举一使眼色,叶举便说到:
“刚峰你听好了,你干这事让我们在天下人面前丢够了面子。今天你老师问你话,你若不老实回答,我们也顾及不了许多,只好杀了你老师给下面一个交代。老赵,你自己问”。
赵先生知道二人心意,便问道:“刚儿,你为何要炸陈将军府?他也是革命党人,只是与孙先生有不同意见而已”。
刚峰见如此,也只得回答:
“老师,我不管他与孙先生有什么意见,也不管他是不是革命党或者反动军阀,那是他的事,但他不该搞假兵变炮轰总统府,害得孙夫人一辈子伤悲。他搞他的宪政也好,他出兵帮孙先生北伐也好,他做反动军阀也好,我都不会理会,那是他自己的事,自己将来负责。但不能搞这个‘假兵变’害孙夫人一辈子。谁害孙夫人,我就杀谁!我找不到叛兵头目,他是那些人的总头子,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找他!
老先生转头对二人说:“听见了吧,还有什么要问的”?
叶举便说:“你说没人指使,你怎知昨晚督军在家?又怎知客人要来?炸弹哪来的”?
刚峰便把自己来报仇,找不到人,后来怎样个情况也不隐瞒都说了。说完又说到:“放了我师父,万事由你们处理,我担着。不放我师父,怕你们活不过一年”。
二人听他讲了经过,也是信了。后又听最后一句话,二人可是吓了一跳的,这个毛孩子就这么了得,那八个大的,不把我这广州拆了?心中也是打鼓,可要放刚峰又不甘心,一时也不说话。
老先生见二人情形也猜到他二人心思,便说到:“不知二位可了解兴中会”?
陈烔明是了解的,便点了点头。
老先生又说到:“不知若有人杀了兴中会二当家的全家独苗是什么后果”?
陈烔明一楞,马上倒吸一口凉气,他可是知道兴中会是专干暗杀、刺杀的革命组织,他也亲自接触过,受过兴中会的帮助。忙说到:
“梦圆兄之话何意?兴中会与我们一体的革命党,我们可没得罪过他们”。
老先生嘿嘿一笑,说道:“今天你们不放这个孩子,老朽是不会走的,你们杀了他,老夫只好陪他死了,黄泉路上有个伴就是了。老实告诉你们,这孩子生父孙秉义,亲叔叫孙树义,我想陈督军应该有耳闻吧。孙树义两兄弟只这颗独苗,其他的事你们想清楚再说吧”。
说罢也不理二人,自顾自给刚峰检查伤口。
这时陈烔明可就目瞪口呆了:我他妈怎么这么倒霉,这毛孩子是孙树义亲侄子。我若动他,那杀神不要我全家命才怪。而且立马就会在我的军队中拉人叛变打我黑枪。罢、罢、罢,老子认栽,只怪叶举、林虎两个混蛋做事欠思量。
那陈烔明也是枭雄,提得起,放得下之人。当下哈哈一笑道:“梦圆兄既然事情说开了,我们也有管教下属不力之责任。这孩子为师报仇也情有可原,况且我与孙大总统一样革命战友,一时小误会还望您代为解说。这就送您和孙公子回府如何?”
老先生见他如此说,便对刚峰道:
“刚儿,这次事件不是陈督军的责任,是叶举与林虎管束士兵不当造成的。你今后不要乱找陈将军麻烦好不好”?
刚峰虽是侠义执着性子,但也不是无脑求死之人,即知是林虎、叶举的部队干的,那杀他们两个领头的就是了。
心中打定主意,便朗声对陈烔明说道:“我炸陈府实有莽撞,多有得罪,还请陈将军原谅!将来若不违侠义之道,不违民族大意。陈将军若有事,刚峰必有一报!”
陈烔明现在直想早点送走这瘟神,哪里顾这些,便说:“好说,好说,少不得麻烦孙公子的。”
于是叫人开车出来,送老先生和刚峰回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