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今夜星光燦爛，夜風輕涼，月色極美。

人也極美。

紀瀛初靜靜地站在臨淄城的城樓之上，白色的衣裳隨著夜風輕輕飄盪。

這樣清麗的女子，似幻似真，夷羊九癡癡地凝望著她，一時之間不曉得自己是活在人間俗世夢，還是活在夢中？

依稀彷彿，紀瀛初輕輕地哼著一首不知名的歌，像是父母哼著要讓小孩入睡的搖籃曲，音韻輕柔，又帶著幾分憐惜。

在歌聲中，紀瀛初偶爾停止下來，側著頭，認真地問著夷羊九。

「你……你認識我是什麼人嗎？」

夷羊九想了一下，才發現自己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對她其實一無所知。

雖然兩人有過不尋常的經歷，也曾經在生死的間隙相處了許多天，但是卻仍然對她的一切細節完全不清楚。

不曉得她住在哪裡，不曉得她的家人在做什麼，不曉得她是什麼地方來的人，甚至連在哪裡可以找到她也一無所知。

簡直便是極度完美的空白。

「我知道妳是紀瀛初，」夷羊九樂觀地笑道。「其它的，反正只要妳高興，妳就會告訴我。」

紀瀛初專注地凝視他的深藍眼眸，彷彿想要看出他的真心。

「你喜歡我嗎？」

夷羊九一愕，聳聳肩笑道。

「妳不是不許我說嗎？」

「這一次就算它例外好了，你可以說，」紀瀛初的神情莊重，連一絲笑意也沒有。「不過如果讓我知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我就殺了你。」

夷羊九吐了吐舌頭，卻依然一臉的笑。

但是說出來的回答，卻一點也不猶疑。

「喜歡。」

「你對我一點也不瞭解，就這樣盲目喜歡我？」紀瀛初厲聲說道。「你完全不知道我的底細，就這樣隨隨便便說喜歡我？」

「我不是隨隨便便說的，我是真的喜歡妳。」

「如果我已經嫁人了呢？如果我已經生了小孩了呢？」紀瀛初瞪著夷羊九，這樣流暢地說道。「如果我是個人盡可夫的壞女人呢？」

夷羊九想了一下，開朗地笑道。

「妳嫁人了？生過小孩了？還是真的做過『人盡可夫』的事了？」

紀瀛初板著臉，但是卻再也忍不住地「噗嗤」笑了出來。

「沒有？不是嗎？」夷羊九不待她回答，便笑著接口道。「但是我卻要告訴妳，即使妳真的是這樣的人，我也還是要喜歡妳。」

「這樣的人你也要喜歡？」紀瀛初大聲道。「你莫非是有毛病嗎？」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個毛病，」夷羊九正色道。「當你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便會毫無條件地接受她的好，她的壞，她的缺點，她的好處，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常人會做的事。」

「那你是說，」紀瀛初冷冷地說道。「喜歡我這種女人，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嗎？」

「只怕是有一點的，」夷羊九唉聲歎氣地說道。「有時我想一想，也真的有些奇怪。

第一次見妳，妳當著幾萬人的面摔了我一跤。

過了一會，又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打算一刀把我捅死。

等到我終於有些認識妳的時候，卻已經跌進了萬丈的懸崖。

後來又和妳在深谷裡死過去活過來地相處了好多天。

等到我想要多認識妳一些的時候，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紀瀛初「哼」了一聲，接口說道。

「而且還趁你和那妖嬌文姜親熱的時候，在一旁掃你的興，對不對？」她忿忿地說道。「我既然這麼不好，你是不用來喜歡我的。」

夷羊九笑了笑，繼續說道。

「只不過，我還是時時刻刻，心裡一直想著妳。

早上起看見湛藍的天空，我會想起妳。

走過大街的時候，我會想起你。

下午時分，看見了樹上美麗的新芽，我又會想起妳。

什麼地方都有妳，什麼時候都會想起妳。」

聽著這紅髮少年真心的傾吐，紀瀛初也不禁有些癡了，她坐在城牆上，支著下巴，看著他靜靜地述說自己的心，自己的情。

最後，終於在眼角輕輕垂下了一顆晶瑩的眼淚。

但是她卻沒讓少年看見這次偶然的心情激盪，只是無聲無息地將淚水拭去。

而夷羊九的真情訴說也已經到了尾聲。

「你真傻，真的很傻，」紀瀛初輕輕地說道。「為什麼要喜歡我這樣的人呢？我又不好，長得也沒有人家漂亮……」

夷羊九笑了笑，眼神中有著萬千的言語，卻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