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九）

李昂站在大和殿门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

天空中除了一抹白云，什么也没有。

吴加在皇上的身后轻轻地叫道：

“皇上。”

李昂闻若不闻。

“皇上。”

吴加提高了声调。

李昂转过身来，说：

“天上什么也没有。”

“是的。可地上什么都有。”

“是的，什么都有。那是你们的，你们什么都有。”

“我们？”

“是的，你们。”

吴加跪了下去，说：

“请皇上恕罪。”

李昂把他认真地看了好一阵子，才说：

“起来吧。”

李昂朝御案走去。吴加紧跟上来，为皇上研墨。自从甘露之变后，皇帝的行止言谈有些古怪。他开始不知所措，现在总算摸出了一点头绪。他知道皇上此时要写诗。

果然，李昂提笔，迅速地写下了一首诗：

辇路生春草，

上林花满枝。

凭高无限意，

无复侍臣知。

吴加在一边说：

“好诗，好诗。”

“好在何处？”

“奴才不懂诗。只要是皇上写的，就是好诗。”

李昂苦笑了一下。

这时，值班的翰林侍读周墀走进来。吴加说：“周大人快来看，皇上写了一首好诗。”周墀先跪下来，给皇帝请安，然后再双手接过诗笺。他看了皇上的诗，知道皇上心里很苦，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皇上。大局如此，似乎没有什么转机的希望。

李昂对吴加说：

“传旨，赐宴翰林学士周墀。”

“奴才遵旨。”

一会儿，酒席摆上，君臣二人对饮。

李昂说：

“周爱卿，朕可与前代王朝中的哪个帝王相比？”

周墀为了安慰他，说：

“陛下可与尧、舜相比。”

李昂苦笑了一下：

“朕哪能比尧、舜？希望你告诉我，我能否比得上周赧王和汉……献帝？”

周墀大惊，说：

“周赧王和汉献帝都是亡国之君，怎么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李昂摇了摇头，说：

“周赧王、汉献帝不过受制于各地强大的诸侯，而今朕受制于宦官家奴。就此而言，我恐怕还不如他们！”

周墀看了吴加一眼，吴加把脸转向殿外，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李昂说着，便大哭起来。

吴加走出殿外。

周墀小声地劝皇上，李昂却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突然，吴加在殿外高声叫道：

“神策军中尉仇士良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