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天下局。15

对于这个问题，落棠已经算好了，她一番惊讶地说：“独孤王忘了吗？昨个奴婢才和您说过，这是长公主家的孩子。”

“她生的吗？”

落棠没想到，堂堂独孤王，清风明月一般的人儿，竟然这么直白地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那当然了，不然他怎么会是小世子呢。”

这下，独孤君羲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落棠只能看见他微微被风扬起来的衣摆。

心中是一阵的笑意，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独孤君羲这般欲言又止的呢，以前，他可一直高高在上。

一副爷最大的样子，哪会这么扭捏。

明知道他问不出来其他的问题，落棠还是故意问他：“独孤王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独孤君羲噎了一下，只得说：“没什么。”

“那奴婢过去把小世子给挖出来了。”目的已经到达到了，落棠也不用再和独孤君羲多说什么。

留下来的事情，就让独孤君羲自己去琢磨了。

她走到小遂吾跟前，把藏在身后的萝卜悄悄地递到他的头上，变戏法一般把萝卜举到他的跟前，惊喜地说：“呀，萝卜长出来了。”

小遂吾看见那细长的红萝卜，眼睛发亮，欢喜地喊道：“原来真的可以结出萝卜来。”

“对啊，独孤王是不会骗遂吾的。”落棠动手，把埋在土里的小遂吾给挖了出来，小遂吾拿着那根胡萝卜，兴致冲冲地瞧着。

看样子，很是有成就感。

罢了后和落棠说：“明天我还要玩种萝卜。”

“这……”落棠有些头疼，这游戏在公主府里，是断断不能玩儿的，今天背着长公主带着小遂吾来玩沙子，已经是极大的不容易了。

要是被长公主知道，独孤君羲竟然把小遂吾埋在土里，对长公主来说，那该是多大的冲击。

她下意识地看向独孤君羲那一边，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独孤君羲的身影。

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悄然离开。

看着小遂吾那亮晶晶的眼睛，落棠搅破脑汁，才编造出来了一个哄骗他的谎言：“这个种萝卜游戏呢，只能种一次，第二次就没有这个效果了，种不出来萝卜了。”

小遂吾眼底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很可惜地说：“竟然是这样，那以后都不能玩了吗？”

“姑姑可以带你玩其他的游戏。”

落棠很无奈，在她没有进入公主府之前，这个孩子估计是被管束得太严格了，读书认字，学习骑射，能玩的，估计是没有的。

小孩子天性好玩，总是流露出来对玩耍的渴望，落棠于心不忍，只得偷偷背着长公主和驸马爷，带着他玩一些小游戏。

连小孩子最常玩的捉迷藏，小遂吾也是在她进府之后才第一次玩到，她心里酸涩得厉害，便常常偷偷摸摸地和他玩儿。

这个孩子，生来就被高一渊赋予了太沉重的包袱，他只能背着这个包袱，朝着他母亲的方向走去。

落棠记得，她刚到高一渊的身边的时候，高一渊和她说过一句让她至今印象深刻的话。

他说：“遂吾是少主的孩子，阿若九的儿子，生来就注定，不能成为一个普通人，他必须要，背负起宿命给他的馈赠。”

锦衣玉食是他的，血海深仇也是他的，天下，终究也会成为他的。

落棠不忍心地说：“可是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他应该享受属于他的童年，这般严苛，怎么行呢？”

这番话，让高一渊有一些沉默。

落棠看得出来，高一渊对这个孩子，是十分疼爱的，那种疼爱，可能连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达到。

这源于高一渊对阿若九的忠诚和爱戴。

许久之后，高一渊才有些苍凉地说：“欲得天下，便需有舍弃，有舍才有得，我相信他以后会懂得。”

高一渊常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这是他的命。”

是啊，这是他的命。

落棠总是从遂吾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样是背负着父母深仇大恨，要走的路，注定了和别人不一样。

她谅解高一渊，却还是觉得，小遂吾着实可怜。

他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阿若九，当有什么样的心肠？！

看着天真地把玩着那一个胡萝卜的遂吾，落棠的心情，有说不出来的复杂，可一切，都不是她能主宰的。

前厅的宴会，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结束，却又开始了另一场狂欢，烟花从傍晚时分开始燃放，颇有不眠不休的节奏。

落棠从小厨房出来的时候，正看到遂吾在房间的后阳台玩儿。

鬼城的多雾，阳光不通透，房间会压抑很多，所以上官府修房子的时候，都统一开了前后两个门。

促使房间里面能够通亮一些。

后门的廊檐下铺设着木板，闲来时，还可以坐在那里喝喝茶，小遂吾在房间里面待不住，跑到了后面。

院子里栽种着花树，寒冬里，奢侈的上官家用银丝炭烘烤着花树，促使它在春天来之前就已经开花。

红白相间的花儿在枝头上盛开，寒风掠过，便落入廊檐来。

遂吾坐在木地板上，捡着鲜花堆成一团，边玩着边和谁说话，稚嫩糯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奶气：“母上说，这些花儿晾干了之后，可以做成香囊，我要捡起来，给母上。”

说着，就把堆起来的鲜花，用衣兜一点点地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