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戎装既卸
“光骥！你总是这样！遇事不要冲动！”吴玄宇相劝。
他们四人背着行囊走在路上，这道路像是镇上的小路，又有些像乡间公路，看不清，很模糊。张光骥没有在意这样的场景，而是开始向自己的伙伴们说起一些自信而又骄傲的话。
他说：“谁都有年少气盛的时候！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冒失的小子了！现在，我比你们经历了更多，我想，我也比你们更沉稳了！”
“我比你们经历了更多？为什么我会说我比你们经历了更多？……”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朋友们都已经离去……那个场景好像是他们曾经在外面流亡时的画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一下醒了过来，身体一动，只感觉身体十分疲软，最为敏感的是，左腿的突然疼痛让他瞬间完全清醒！他躺在病床上，开始用双手撑在后面，准备坐起来……
突然后面跑过来一名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女孩，他医护服前面还沾着似乎未干的血迹，赶紧说道：“将军！不要动！快躺下！”
他慢慢放松手，医生扶着他躺下。她开始说道：“将军！你的腿没事！只是需要再养两天！”“腿骨被固定着，恢复得很好，坏死的肌肉也在以很快的速度被机体分解和脱离，这就像是平常清理体内的死亡细胞和完成新生细胞取代一样简单！等到完全恢复的时候，你的小腿上会脱落一大片坏死的细胞皮层！但是普通人的话，根本不可能保住这条腿！”
他听着医生的解说，嘴上露出了笑容，他笑倒不是因为保住的腿，而是庆幸自己在战斗中保住了性命。然后他的笑容消失，问道：“我们最终的战报，怎么样？”
医生说道：“将军……这个……我不清楚，我可以帮你联系别人！”
“哦对，嗬嗬，我怎么问起你来了！你之后帮我打听一下徐将军的情况吧！如果可以的话，你请她过来一趟！”
“好的！”“将军，我……我能不能先把伤员的伤口处理完？”她看向那边刚才照料着的伤员。由于上次战斗造成了大批伤员，医疗系统的人员已经是供不应求，相当忙碌。
“可以，去吧。这事不急。”他表示理解地笑了笑，抽动着脸上的伤疤。
“是！”
医生给伤员换上药后，又在微处理屏上处理好了病人的数据，然后离开帐篷，经过病床的时候，她朝着这位将军灿烂地一笑，然后匆匆离开了！这名年轻的姑娘原本不是一名大夫，只是属于治愈系的能力者，现在因为战争的需要，她才来到这里当起了帮助治疗的大夫角色。也许是她的性格就是天真活泼，也许是她得知战争胜利之后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又或许是他对这位宽容和善的将军表示谢意！
“再大的能耐，用来逞一时之快，终究还是浅薄！当我看到这样欣慰的笑容，又想到，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会因此产生这样的笑容之时，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能力所承载的这般意义，才会变得如此厚重！”他躺着，看着上方衬着军绿色粗布的棚顶，如是想着。不大的窗户外透进来太阳的亮光，显然，今天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
下午时分，徐将军来到了医疗区的营房。闭目养神的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站在床位旁的一个人：“徐将军。”他躺着招呼道。
“我看你恐怕得坐起来。”徐将军说道。
“真是失礼啊，嗬嗬！”他苦笑着，然后撑着身体准备坐起来。
“倒不是失礼的问题。”她看着张光骥艰难地坐了起来，“你能起来我就不用扶你了。”
“不用扶！我已经好很多了！”他坐起来时看到，徐将军手里拿着一个墨绿色饭盒。
“这就是让你坐起来的原因。”徐将军把饭盒递给他，“能吃饭就吃饭，葡萄糖还是留给那些重伤的战士。”她好像是在开玩笑，却又一脸严肃。
他笑了笑，接过饭盒：“还有劳徐将军亲自送饭！真是过意不去！”打开饭盒，里面是混着汤汁的略带黄色的米饭，还有一些绿色蔬菜，看着像野菜，可能是在鎏德里斯野外收集的，也可能是在漠北谷地种植的。他打开盒盖后并没有立即开动，停了下来，接着问道：“徐将军，咱们的将士……”
“你是想问战报吧。我们所剩的战士不到万人，两个师团总共。”
“……”“我们师团出征之前五万有余，徐将军的师团也是两万多……”他没有说下去。
徐将军迟疑了一会儿：“没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甚至包括那些政客。他们只是不理解战争的代价。”
“我现在已经不想再过问这些……”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感伤情绪。
“若是为牺牲者哀伤，我可能陪不了你。”她又继续其他的话题，“我已经将情况报告了总部，我们可以撤军了。但没有强制撤退的命令，我们不用即行撤回，有用来恢复的时间。”
“嗯。”
“另外，第八师团也在昨天完成了斯特蓝山地的清除任务，现在，他们已经先于我们返回了谷口驻地。他们的损失也已过半。”徐将军说道。
“嗯。”低着头的张光骥又抬起来看着徐将军，问道：“我曾经听说徐将军经历过很多战事，也见到了很多的牺牲，是吗？”
“是的，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它会让人麻木。毕竟，我们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又有何余力去顾忌别人的存活！”“已经尽力而为却无法改变的事实，就不要再为它悲伤。”
“但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难道真的就不会再产生悲伤……”
“吃饭吧，快凉了。等将士们的伤势基本养好，我们就可以撤退了。”说着，她准备离开，“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如果你确实想找人聊天的话，那个女孩子不错，我是说你派来找我的那个治愈系能力者，我看人一向很准。”从她那严肃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张光骥不知作何回答，看着离开的徐将军，似乎并没有被她那模棱两可的玩笑逗乐，他默默地吃起饭来……
……
祈悦、言音、大姐到休息区，来找熠晖，因为都已经下午了，他们仍没有见到过这个人，结果发现，他还躺着没睡醒过来。看到仍然躺着熟睡的熠晖，他们又走出了帐篷。
“我还以为他没事儿呢！竟然能睡这么久！”祈悦说道。
“熠晖哥也是因为担心我们的情况呀！”言音说道。言音指的是，昨晚熠晖跑来确认他们伤势的事儿。那场惨烈的生死之战后，回到营地时，他又在营地四处奔波，去医疗区及住宿区确定了小队几人都安然返回之后，又去指挥部了解了战后的基本状况，最后才返回休息。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逞能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吧？”祈悦说道，“不知道从啥时候起，他就越来越怪了！呵呵！”
“挺好的！这样的熠晖哥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嘻嘻！”言音笑了笑。
“也是！这人以前简直是无趣到了极点！嘶……最开始跟他接触的时候他好像又不是那样，啧，反正挺神经的！”祈悦评论着营房中那位睡熟的友人。
大姐换了话题：“听说，明天就要撤回西北！结束了！日子终于安定了！哈哈哈！”大姐高兴得大笑着。
“对啊，还是安定的日子好啊！”祈悦抬起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脑后。他们并排着向远处走去。
……
奚义锵登上了基地的高墙，望着基地西边的沙漠山丘和戈壁荒野，在那靠近天际线的地方泛出了一丝绿色，那里是漠北谷地的边缘，那里有着基地的农业种植区和畜牧发展草场。再往西已经看不到更远。风中还有着腾腾的热气，和细微的沙粒，但随着太阳的下落，这里的风很快就会冷下来。
“浩浩戎事，高堂何知！一声令下，挥动将士！擐甲执兵，舍生忘死！肃漠北之敌，清蛮荒之地！然征战何益，徒留叹惜！亡者十有七八，存者声泪俱下！戎装既卸，无人可着！
“侃侃政客，此行何得！不涉荒漠，不谙敌我！自以为是，放手一博！尽残败之力，穷戍卫之兵！故荼毒战事，恍若无知！悲失不悲亡，喜得不喜存！困窘又现，无人敢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