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挨打

唐玉染放下手中的刀，仰头看着唐陈氏，“奶，猪已经昂昂叫唤了，饿着就长不肥了，就卖不上钱了，我真的没有钱，那药是在铺子里赊账的。”

当初买药回来的路上，唐玉染就已经想过药被发现怎么办，现在她心里一点都不着急，家里没有一分钱，她奶就是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也拿不到钱。

最多她奶心里不畅快，她受些罪。

“我才不信呢，你赶紧把猪喂了，真是一群不听话的畜生，天天拿老娘的话当耳旁风，就该一起卖了，好歹能换点银子。”

唐玉染假装听不懂她奶指桑骂槐的话，将猪草剁好，少拌些康面子，提着去喂猪。

至于她奶，说完就往她爹那茅草屋里去了。

茅草屋里传来争执的声音，唐玉染抬抬头，先把猪喂了，她爹这会还以为自己是亲生的呢，她不能太早去，得让爹知道奶究竟是什么嘴脸。

但她出来的时候，竟然听到她奶拿扫帚打人的声音，刷的一下扔了猪食桶，跑到了茅草屋里。

茅草屋里，唐陈氏骂骂咧咧的举起扫帚往下打，“你个赔钱的货，断腿了怎么不去死啊，天天躺在床上吃，躺在床上喝，还要人伺候，金贵啊？你看我家那猪跟你像不？现在还不给我拿钱出来，咋了，养了你三十年有钱了都不孝敬你老娘？”

眼看着扫帚就要打在爹的腿上，唐玉染赶紧冲过去护着爹的腿。

“嘭。”

沉闷的一声，唐玉染觉得自己背上的骨头都要被她奶打散了，这要是打在爹的腿上.......

唐玉染气红了眼，“奶，你是不是要废了爹的腿啊！”

唐老二眼眶红红，死死的咬着牙，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拉过唐玉染抱着，“玉染，打疼没有？”

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揉了揉唐玉染没几两肉的后背，沧桑的脸上满是心疼。

“娘，你怎么打我都没关系，玉染还是个孩子，你这样打以后留下伤怎么办。”

唐玉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爹，奶他是要废了你的腿啊。”

唐老二心酸的看了一眼唐陈氏，在看了一眼唐玉染，没吭声。

“嚎啥呢？那腿打一下就能废了？纸糊的啊？”唐陈氏不耐烦的扫了两人一眼，将屋里唯一的柜子打开，在柜子里一阵翻找，找了半天都没有，干脆直接将柜子里的衣服等东西全部扔了出来。

唐玉染看着地上一件件衣服和零碎小件，紧紧的攥着她爹的手，这哪是她奶啊，分明就是强盗！

唐陈氏翻完柜子，又来翻床，真的是将不大的茅草屋翻了个底朝天。

唐玉染坐在她爹怀里，眼睁睁的看着，心里却盘算着，这个家不能待下去了，这哪是家啊，根本就是强盗窝。

委屈楚楚的抬起头，看着一脸无奈的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唐老二也觉得自己太窝囊，连累女儿受欺负，只能死死的往下垂着头，不忍去看女儿的眼泪。

终于将家里翻完了，唐陈氏累得气喘吁吁，却更加生气了，一块铜板她都没找到！

“钱呢？”唐陈氏看了看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已经乱做一团，颇为嫌弃，撑着扫帚歇气。

唐玉染坐在爹的旁边，眼眶红红，“奶，你都翻遍了，哪来的钱，那药真的是我赊账的，我跟药铺的掌柜的说好一年内还上药钱的，用我自己做抵押的。”

“什么？你自己？你画押给他们了？”唐陈氏弯着歇气的腰板一下子打直，气愤的指着唐玉染，气的直哆嗦。

她还打算要是小四下半年的考学费用不够，把唐玉染卖了去顶一顶呢，结果这小兔崽子竟然自己把自己卖了？

“谁给你的权利画押的，你吃我的喝我的，要卖也只能是我卖，我都还没吭声呢，你居然敢把自己卖了？出息啊你？”

玉染爹听着浑身一僵，抱着唐玉染的双手颤抖，“玉染，你真的......真的把自己卖了？”

唐玉染垂着眼睛，不敢和爹对视，狠着心肠说道，“爹，我实在是找不到药钱了，你的腿拖不得......”

“吧嗒吧嗒.....”

唐玉染不可置信的抬头，她爹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竟然哭了，眼泪像烙铁一样打在她粗糙的手背上，疼。

她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爹，我......”

“是爹没用，是爹没用，爹咋这么没用呢，咋不去死了算了，我的玉染.....”

玉染爹用满是茧子的右手去擦玉染手背上的泪珠，却越落越多。

“爹，我没......”唐玉染几乎要将真相说出口，她爹只有在前世一家人死的死，残的残的时候，才哭过，唐玉染永远也忘不了，她爹那双略微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绝望，淹没一切的绝望。

“爹，你听我说，我卖......”

唐玉染左手抓着茧子的大手，右手颤颤巍巍的去擦拭她爹眼睛里的泪水。

她不要，她不要她爹哭。

“行了，别在我面前演父女情深的戏，唐玉染你赶紧跟我去药铺把把字据拿回来，钱你们二房想办法自己还。”

唐陈氏说完就来拉唐玉染，却被玉染爹甩开了手腕。

玉染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看甩开唐陈氏的力道却是不小，险些将唐陈氏甩的一个踉跄。

“唉，你个挨千刀的，你敢甩我，谁叫你的让你甩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平时老老实实受欺负的人，今天竟然敢给她脸子看了，可以啊。

唐陈氏抄起扫帚就是一下，但是扫帚还没落下去，玉染爹就抬起了头。

“娘。”

玉染爹红肿的眼眶边角来带着泪珠，眼珠却是瞪的很大，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和疯狂。

“出去吧。”声音透着一丝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