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施宁庵

华衾的手心都渗出了薄汗，粘乎乎的，老方丈依旧在转着佛珠，合上双眼，陷入了冥想。

沙漏中的细沙在慢慢地往下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偏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老方丈缓缓张开双目，“施主，八年前，太尉夫人偶尔会来，但并不是我们这儿常来的香客，大概一年也就来一两次的样子。”

华衾有点不相信，一年来一两次，又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老方丈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老衲做方丈的那些年，寺里来的每一个香客，老衲都记得。”

可是……可是母亲确确实实是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来上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华衾沉默了，多少有些不甘心。

良久，她才沙哑着开口，“老方丈，你再想想，太尉夫人真的每年只来一两回吗？”

很多事情都还没问出口，她真的不甘心。唯一的线索，还没开始查就断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言。”

母亲没有来白桦寺？

那她会去哪里？

“施主。”老方丈手中转动的佛珠突然停住了，“这后山一直往西走，有一座庵，或许，施主真正要去的地方，是那儿，阿弥陀佛。”说完，他便又继续闭上眼，进入了虚无的世界。

“多谢老方丈指点。”华衾起身朝着他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开了钟楼，一直往西而去。

没有马车，也没有马，她一直顺着这条路步行。

这路比北地的山路好走太多了，所以走了一个多时辰，华衾都没有觉得累。

施宁庵。

施宁庵在一座小山上面，很不起眼。

有白桦寺在前，常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地方。

庵里面很安静，但远远的，也都能闻到淡淡的香火味。

“施主，您有何事？”华衾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施宁庵的门前站了多久，直到有人叫她，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师太。”华衾朝着她双手合十，“我想求见贵庵的住持师太。”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住持不见客。施主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一身灰袍的女修满脸歉意地对着华衾说道。

“师太，麻烦通报一下，我真的有事要见你们主持师太。”

“阿弥陀佛，我们住持不见客，施主还是请回吧。”

华衾没想到，一来就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今天这施宁庵的主持看来是见不着了，华衾又问道，“那我可以进去见一下佛祖吗？”

对方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问，不过很快，那女修就点点头，“施主请跟我来吧。”

女修果真是将她带到了佛堂里，施宁庵的佛堂其实看起来还没有白桦寺的钟楼大。

华衾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祷告了一番，祷告完后又给施宁庵添了一笔香油钱，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见到施宁庵的住持。

今天见不到，那就明天再继续来好了，到了下晌，华衾就离开了。

接连几日，她都出现在施宁庵里，有时候，她也会祷告，希望佛祖能善待她的母亲。

听说，恶人死后都是要进地狱的，而普通人死后的归宿，是天上。

母亲肯定也在天上吧？

……

这一天，华衾还是像往常一样，跪在佛像面前祷告了大半个时辰，祷告完后，便离开了佛堂。

“施主，听说，你要见贫尼？”一道沉沉的女声在身后传来，华衾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见身后站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修，一身灰色的袍子穿在她的身上，竟有一种端庄大气的感觉。

“无言师太。”在这几天内，华衾早就将施宁庵里的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身后的这女修正是无言师太，施宁庵的住持师太。

“施主有礼了，不知施主见贫尼，所为何事？”

虽然华衾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年多，但闺中的那些礼节她却是半点都没有忘记，“叨扰师太，实在是不好意思，此番前来，是有点事情想要问一下师太。”

“施主这边请。”相比白桦寺，施宁庵可以算得上是寒酸了。

禅房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案，一盏青灯，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坐下来后，华衾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施宁庵的住持就直直的看着她，目光不会让人觉得讨厌，但却感觉能看到人的灵魂深处。

“小施主，锦瑟夫人她确实与贫尼是故交。”

华衾双眼一亮，正想着要如何问前朝的事情，却听见那女住持说，“但你要找的人，不是贫尼。”

“住持师太此话何意？”

“施主请跟贫尼来吧。”女住持带着她去到了另一个禅房里。

禅房中有一个女修，和其他的丘尼不一样，因为她是带发修行的。

女修一头花白的头发，面容苍老，脸上有很深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