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傳說，天使會降落凡間，送人類一顆金幣。

能讓人幸福的金幣，當然每個人都想得到。

有些天使也想得到幸福，於是嘗試跟人類談戀愛。

而結果天使總是會被人類傷害。

折了翼的天使，就永遠飛不起來了。

涼掉的晚餐擺滿桌上，我跟小芳久久沒有說話。

我完全不擅於煮食，這是一頓為她炮製的晚餐，而她也帶了一封驚喜的信回來。

餐桌上，放著兩個驚喜。

兩個人，完全沒半點「喜」的氛圍。

「我還以為你會為我高興，你應該知道，這是我的夢想。」小芳把氣氛降到冰點。

「我還以為妳會更重視這段關係。」我。

「那你有尊重過我的夢想嗎？」

「……」我倆再次沉入沉默。

半晌，我盯著桌上那枝反射著我一臉不悅的臉孔的叉子問她。

「要去多久？」

「要是成功的話，就會長駐美國。」小芳。

「若果失敗了呢？」

「就當作賺了工作經驗，在美國找另一間公司。」

「何時回來……？」

「浩文……」小芳直盯著我的眼睛，儘使我覺得自己沒有錯，還是本能地避開她的視線。

她又說：「我當初進入這間公司，是為了去美國發展，現在有了這個機會，我就不會回來了……」

此時，我的老毛病又發作了……

思緒與現實斷開，分析自己當下的精神狀態，這是逃避現實的一種手段。

人自稱是擁有自由意志的生物，自由去愛、自由去恨……

但其實現實影響了我們的思考，思維又會改變我們的現實。

我倆的關係中，總是我作出讓步，我為此而感到懊惱。

然而在數分鐘前，我還覺得堅持自己步調，性格倔強的小芳正是吸引我的地方。

此外，思維會改變我們做的所有決定，最後改變現實……

『要麼給我全部，要麼就不要給我』這是我的個性。

而這種個性，影響了接下來的現實……

「那分手吧。」我。

「你想用分手來威脅我？」小芳。

「不然怎樣？要等到妳有假期才能回來見幾日嗎？」

「很早之前你就知道我的夢想了，你不是想開家診所嗎，我們彼此為了這夢想一直努力啊。」

我連吵架的氣力都沒有，只是一直保持沉默，好幾次想開口說話卻又止住了。我很想告訴她，那只是我為了逞強而編造出來的夢想。

我真正的夢想……是她。

小芳一言不發離開了，回想起來，該離開的應該我吧，我把桌上的二人份晚餐吃光。

意粉很咸，菜也太老，害我邊吃邊哭。

肚子太撐，邊哭邊吐，以後也不再煮了！一點也不好吃！

我不知道小芳何時回來，因為在她回來之前，我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我也無法得知小芳何時離開，那晚之後我們就再沒有聯絡。

就像是放棄了掙扎一樣，我努力忘掉她，也放棄了掛在口邊要開辦診所這個夢想。

也許每有重要的人離開，就是一個人改變的時候了。

諷刺的是，我後來進了一家廣告公司工作，沒想到心理學竟能應用到廣告上，哪些詞彙聽起來比較吸引，產品訊息要如何才能嵌入觀眾腦裡，某些標語說一次會覺得誇張，但連續說三次會覺得有趣，甚至有可能帶起熱潮。

唯一一樣沒有改變的，就是偏執的個性。

一個廣告客戶不肯聽從我的意見，硬要將我的構思改得又濫又俗，還敢用錢來威脅我，於是我決定前往墾丁將廣告拍出來，讓他們屈服。

順帶一提，我不再相信愛情了……

若要被騙，我寧可欺騙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