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妙影下山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与林艳对上视线的短暂时间里，林妙影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家长姐脸上与自己属于同一类型但不属于同一画风的桃花眼了。

说来也是有缘。虽然这一家子没有血缘关系，但偏偏都各自生了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所谓千人千面，哪怕都是桃花眼，千面亦有千种风情的桃花眼。

老幺林妙影的桃花眼，娇憨青春里透着丝丝清媚。

老二陆濯的桃花眼，清冷矜贵，深浅分明里透出漠然与薄凉来。

老大林艳的桃花眼，张扬恣意，如妖似魅。眸光明暗间，无论是慵懒随性，还是神采奕然，皆是千般流转，顾盼神辉。

而自家父母的桃花眼，则是皆是温润的模样。

父亲陆允绰的眸色深邃，沉默含蓄，虽是柔美的眼型，但生在他一张平和的脸上，偏倒有几分藏着刚毅魄力的深沉儒雅来。

母亲林芝的眸色澄澈，瞳仁深处似是有万朵桃花，氤氲成温柔而浅淡的粉色光晕来。抬眸垂眸间，如同桃花潭水的起伏波荡，显得端庄秀丽、优雅大方。

至于身材嘛……且不说自家两位极品父母，就眼前这一位姐大吧，海拔174厘米，素日里还喜欢穿各种逆天秀腿长的高跟鞋。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没有的地方没有。凹凸有致、妙曼诱人的祸国妖精描述的就是林艳这种极品女人。

还有她家二哥陆濯……因为本身是个蛇仙，所以肤色白皙通透得异于绝大多数的寻常人类，尤其是人类男子。青紫的血管与冰冷的气质也阻挡不了他精致矜贵的绝色皮囊引爆的一众少女心肠。身高……188厘米。能力越强的妖族美貌越甚，身材亦是同理。具体如何林妙影不是很清楚，但至少上半身的什么腹肌、什么人鱼线、什么肱二头肌、肱三头肌，都是有的。

陆濯是那种看上去偏阴柔瘦弱，其实骨子里藏着冰刀的男人。你看他精致的长相会觉得女气，但偏偏生在他身上，气质出尘而上，使人觉得坚决而强韧。

“……满意。”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跑远了，林妙影噎了噎，回答道。

“那就好。”林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含着笑回过头去，启动了车子，“系好安全带，我们回家了。”

林妙影听话地系上了安全带。

“接下来的日子会很有趣，但也不会轻松。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了，妙儿，你可不能退缩了。”林艳目视前方，转动方向盘将车驶离了原位。

林妙影顿了顿，垂眸认真地应道：“我知道。”

抬眸，前方是阳光明媚倾落的林荫大道，路两边的风景渐渐后退成云雾一般的连影。同样，她也能够感觉到庄陵大人设下的远山墓园外围的结界越来越浅薄。没过多久，她感知到自己彻底离开了远山结界。

北黎庄，簇馨园。

有一棵大榕树，兀自成林，不知边际。气根盘旋交错，枝干形态各异，生长成一种顽强而不显狰狞、古朴而不显得沧桑的模样。那榕树像是有生命似的，上面还攀附着同样似是有生命的各种藤蔓，将簇馨园内的这一处角落都连成了一个整体。

桌椅，天顶，地面，皆以此生灵为媒介相连，生机盎然，岁月静好。既像是生命在此蓬勃流淌不息，似有永恒之势；又仿佛时间在这里被停止了，一切都凝固在最美好的一瞬。

榕树下藤蔓生成的吊椅上，坐着一位精致绝美的女子，墨黑如海藻般自然卷曲的长发衬得她越发唇红齿白、通透而灵动。黑曜石一般纯粹的眼眸，近看会发觉她眼里流淌着琉璃般的光泽，明媚的阳光也被解析成属于她的清丽绝伦的光河。

她仿佛是从仙境中走出的不染尘埃的尊贵神灵，如同这簇馨园中其他生物一样，静好里充盈着灵气与生息，纯净而明亮。

不。她本来就是神灵。

她的面前隔桌还坐着一男一女。三人呈正三角形绕桌而坐，面前各有一杯茶烟袅袅的清茶。桌子中央，是那一个装着付茄萝婚礼同款花束的透明花瓶。

那面色苍白无血色、幽蓝色及肩直发、眉毛细长而发青灰的高挑而瘦削的女子，赫然是楚润在远山墓园外花店去见的姽婳。而另一位男士，眉眼间皆是浓重的冷峻气息，俨然是阴界联盟赫赫有名的大冰山，云胡大人。

桌子中央的花束，是这一室生机之中唯一的异类。同尹火家的那一束捧花一样，在不知何时加速了它的衰亡。茂盛翠绿的绿萝完全枯死，绣球花像是烧伤似的寸寸地被蔫坏，唯有勿忘我还没有死绝，但也是一副失水过多的疲软模样，了无生机之色。

她伸出手轻轻转了转那透明玻璃制成的地中海风的花瓶，抬眸向姽婳微笑道：“很快茄萝的尸体就会到远山墓园下葬。姽婳，日后你在远山那边多关照一些。绫罗和晚樱，究竟是鬼之身。若是对人，他们的身份不太方便。”

“是，缘司大人。”姽婳低眸颔首，恭敬地应道。

“时间不早了，有客人要来了。你去吧。”

“是。”姽婳起身，向她行了个礼。

一缕蓝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腾消散，姽婳的身影消失在这生机盎然的簇馨园里。

上界有四司，四司各有其司主，为四位姬神。各司之内，各为主上。眼前这位被姽婳唤为“缘司大人”的，正是四司的缘司司主，上界的缘司尊神。

世有神仙精灵、妖魔鬼怪、人九大族界。入正道者，皆能入上界名谱，封仙封神。只要妥善修炼，即便是跨界的力量也不会相冲相毁。

神界之中诸神灵，按年岁等级有始神、元神、尊神、神祗、神明。由上到下，人数逐级增加。级别越高越是神秘隐世。始神、元神级别皆已退隐，神界的运转主要由尊神、神祗、神明三级进行。广泛认知里的神灵，大多为神明。

其中有为君为主、管理执行日常事务者，始神之级有主神，元神之级有帝神，尊神之级有君神，神祗之级有祗主，神明之级有明主。

其余非君非主非总理事者，内部各有其等级分封。下对上，始神之级统称为“始上”，元神之级统称为“元上”，尊神之级统称为“尊上”，神祗之级统称为“祗上”，神明之级统称为“明上”。

神灵之中有个别特殊独立者，又为姬神。主要的姬神，即为四司的四位尊神司主。梦司尊神掌管时空，命司尊神掌管生死，尘司尊神掌管尘俗，缘司尊神掌管因缘。

因果轮回，都在缘司的管辖范围之内。

“尘缘尽了。”主位之上的缘司尊神摩挲了下杯壁，轻轻地叹了一句。

她转而伸手轻触着干萎了的勿忘我的花瓣，继续问道：“云胡，下面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回缘司大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付茄萝死后，会由司命大人亲自接引。尘司那边，也会由尘司大人亲自处理她的尘事。田妙下山后，凡世监亦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那你觉得，付茄萝的死，能够让谌北做出改变命数原定轨迹的那个选择吗？”缘司尊神侧眸过来，清浅含笑，“你是离世监的总管监主，是站的最接近死亡的人。你认为，什么才是死亡真正的力量和意义呢？”

“命数难定。请恕云胡眼浅，预见不得谌北的未来。”云胡持杯的手微顿，垂眸思吟了片刻，淡淡道，“至于死亡，就是死亡本身。至于死亡真正的力量和意义，因人而异，仁者见仁。”

那尊神依旧是清浅含笑的慈悲而又静好的模样，话锋一转，再出口时便直接将云胡的话给完完全全地堵住了：“那你觉得对于重欢来说呢？”

云胡垂眸望着清茶平静的水面沉默了许久，才抬眸不失分寸地答道：“云胡是命司中人，只知生死轮回，不懂因果轮回。只是我觉得——若是要知道重欢师祖在死亡面前获得的是什么，恐怕要看他所求的是何种因果了。”

“是啊。”缘司尊神抬手，有灵光一现，那桌子中央的花束便凭空消失，不知道往何处去了。她抬眸望向那盘根错杂的大榕树，不知道透过那棵大榕树看向了什么，只是嘴角依旧含着明媚而柔和的浅笑，清清浅浅道，“既然一切都已经正式步入正轨了，那就让我们看看，这漫漫岁月，最终结出了什么样的果吧。”

云胡不语，扶在杯壁上的手却暗暗地抓紧了。

但愿，上天垂怜。这一劫，尽可能所有人都能够平安如意地渡过去吧。

付茄萝的死，只是一枚小小的石子。它注定的发生，就是为了彻底地把二十年前的那些事情给翻出来。至于二十年前的那些事情重新被提起，究竟又是为了了结哪些因果尘缘，便又是具体不得而知且三言两句难以说明的事情了。

当那些时至今日只有极少数人记得的人或事再度被翻出来梳理的时候，便注定是很久之前因果的了结。纵使逃得过生死尘俗，也逃不过因果轮回。即便是神灵，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