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绮梦惊，云烟散

盛京大阵破开的时候，她见到了传说中的天道。

天道没有实体，只有无处不在的神识。

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应到天道的存在，天道甚至为了让她感到安心，甚至化成她母亲水怀珠的模样。

“他快死了。”

温执玉记得，这是她身处那片漫无边际的白茫茫中时，听到天道说出的第一句话。

天道的声音没有什么辨识度，像冷冰冰的ai。

天道告诉她，她的弟子谢扶烬，在千年前的忘川河边为她功德塑身的时候，与他做了交易。

他这次现身，就是为了带谢扶烬离开，否则，即便他不带他走，他也会被神魔相交的反噬杀死。

温执玉猛然想起，上次他们在浴池里，阿灼从后面进入她时，滴落在她脊背上的温热液体。

她没有在那个时候散开神识的习惯，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在那时就受到了她的反噬。

原来，她在红拂那里烧掉的命薄不是他真正的命薄，他的命，自始至终都捏在天道手里。

“他还有多久的寿命？”温执玉问。

天道答：“最长十日，最短三日。”

温执玉慢慢摩挲着手心中的世界之钥，光滑又坚硬的材质硌的她的手心生疼。

世界之钥中关于谢灼的未来，她已经看见了。

他会永远在她怀中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他是因她而生的，最终也会因她而死。

他像她漫长的生命中骤然出现的烟火，以最绚烂的方式落幕。

这就是她成神所要付出的代价，是真正属于她的劫难。

东方既白站在殿外，遥遥望着抱膝发呆的温执玉。

此刻的她，完全没有了之前大杀四方的潇洒肆意，有的只是儿女情长。

他想起了在鬼域那次，她也是这般坐在房顶，整个人都脆弱的似要随风飞去。

那个时候，她是因为找不到谢扶烬而失魂落魄。

如今，谢扶烬要死了，她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便没有上前。

眼角的余光一闪，瞥见了月色下朝着上仙界飞来的铁锤的身影。

正在这时，一道痛苦的闷哼声从空荡的大殿中传了出来。

东方既白闪电般回头，看见温执玉吐了一口血。

“哔了狗了，太特么疼了。”

温执玉抓住胸口的衣襟，哀嚎了一句。

阿灼每日就是受着这样的苦楚过来的吗？

东方既白没听懂，他只当是温执玉疼太狠了，在胡言乱语。

他迅速来到她面前，准备伸手扶她，却在法眼睁开的一瞬间怔立当场。

司命神君的法眼可看透世间万物的命格，具有先知之力。

他看到温执玉的命格变得极为凶险，竟呈凋亡之相！

这命格，他分明……分明在谢扶烬身上测算过！

“你与他交换了命格？”

东方既白霎时间脸色苍白，上前一步，蹲下身体，想要伸手触碰她的肩膀，却生生忍住了。

他目光紧紧地锁住温执玉：“你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温执玉想说，早知道这么疼，她就不换了。

可是，凡事没有早知道。

即便知道，她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反噬的发生呢？

温执玉的神魂上空了一块。

空着的是她的神髓，被她硬生生挖了出来，换给了谢灼。

两人的命格彻底交换，而这命格，只有司命神君的法眼能看见。

也幸亏当年她以神血温养他的神魂，才能令这一切不知不觉地进行。

“你也看到了。”

温执玉直起身体，抹了一把嘴角，无奈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何况是我自愿。”

东方既白愠怒不已，袖中的手指捏得死死的，他几乎是咬着牙发问：

“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