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冷月再遇故人

天色未明，风雪渐大。

冷月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独自一人走在盛京之外的战场上。

这里是修士与申屠修所控制的傀儡大军战斗的地方，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饥饿的野兽时常在这里徘徊，找些死人的尸骨用来饱腹。

那些野兽再饥饿也是不会靠近如冷月这般修为的修士的，故而，她连防护结界都没有撑起，只是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中，双眸出神地望着那座遥远的盛京城。

她发间佩戴的小银铃随着风雪晃动，清脆的铃声传得很远，冰冷的雪粒打在她的脸上，已经冻得麻木的皮肤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冷月近来很是郁郁寡欢。

自从那日，她得知言寄欢可能还活着时起，她就开始留心十方城内的动静，她已经打探清楚了，申屠修身边果然有一个名叫冥月的邀月国国师。

冥月，邀月国。

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记忆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她的道侣言寄欢，在前往禁地之前，紧紧拥抱了一下她。

言寄欢说，禁地动荡，可能与邀月国供奉的占卜秘器有关，他必须得去救人。

谁知他这一去，便没能回来。

如今再得到他的消息，便已是二十年后。

他摇身一变，成了申屠修身边最受信任的邀月国国师冥月。

邀月国早已灭亡，天枢阁的大祭司曾得到过邀月国遗失的残卷，创办了天枢阁，那么这位冥月，他所掌握的占卜之术，空间秘术，乃至时光溯洄之术，是不是都来自于言寄欢？

她不理解，他既然活着，又为何不来找她？

难道，他已经把她忘了吗？

一阵呜咽的箫声穿破重重雪雾，飘荡在冷月的耳边。

冷月的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箫音缥缈，悠扬婉转，又暗藏着淡淡情愫。

言寄欢？

言寄欢在的时候，就经常吹箫给她听。

冷月面色微变，脚下的步伐越发快了起来，最后，她干脆抛出法器，飞至半空。

她朝着那箫音传来的方向飞去，刚靠近大阵附近的雪松林，就见林边的山石上，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月色渐渐自半空倾泻而下，映着满地堆叠的雪色，光影浮动。

那人一身深紫衣袍，身形昂藏如松，眉目深朗，与身后幽谷般的山林仿佛要融为一体。

那个背影，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不用他转身，她就能看见他望过来时，含笑的眼睛。

冷月抿唇，眼眶湿润。

她沉默地看着那人转过身来，带着她记忆中那双笑眼，朝她走来。

冷月一言不发，双眼滚烫得简直要落泪。

他缓缓走近她，手中捏着那一支她极为熟悉的洞箫。

他熟悉的面容映入她深水一般的眸子中。

他慢慢抬手，指尖微虚，修长的手指颤抖的厉害，慢慢触碰到她的脸颊。

他开口，声音像飘在混沌之中：“月儿，你瘦了好多，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寄欢……”

“这么多年，你为何，为何不回来……”

冷月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滴落，她抬手，欲握住他的手，却发现握了个空。

冷月猛地看他，却发现他下半身，是透明的。

他没有实体……

冷月瞬间心慌起来。

“寄欢，你怎么了？”

他死去的时候，她希望他活着，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他的魂魄，可当她得知他还活着，并且身在敌营为申屠修做事时，她又希望他是真的死了。

可如今，她再见他的魂魄，却由衷地希望，他还活着，他还能回到她身边，真正的，抱一抱她。

言寄欢目光贪恋地望着她，忍住想要触碰她的欲望，对她说：

“是魂魄之术。”

“月儿，我时间不多，我与你说几句话就走。”

“你要去哪？你为什么会成为申屠修的属下？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冷月握不住他的手，只能痴痴地落泪看着他。

“二十年前，我的确被空间乱流卷走了，前段时间才被申屠修唤醒，我与他结了主仆契约……冷月，原谅我。”

言寄欢心如刀绞，曾经的妻子就在面前，他却不能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