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归宿·岁月安好
第十八节遇见新的爱情
\/随缘\/
人生从来都不是规划出来的,而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勇敢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剩下的交给时间,哪怕每天只做一点点,时间一长,也会看到自己的成长。不管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要努力去争取,就像张幼仪渴望读书,终究在国外得以完成,人生很多时候需要经历才能懂得。只有吃过生活的苦头,经历过许多的事情,加上自己的修养和悟性,才能做到平和淡泊。
关于张幼仪奋发图强的人生经历,她自己说过:“我一直把我这一生看成两个阶段:‘去德国前’和‘去德国后’。去德国以前,我凡事都怕;去德国以后,我一无所惧。”梁实秋在《谈徐志摩》一文中,对张幼仪评价得最为中肯:“她沉默地、坚强地过她的岁月,她尽了她的责任,对丈夫的责任,对夫家的责任,对儿子的责任——凡是尽了责任的人,都值得尊重。”
谁说张幼仪不是才女?她形容自己的一生:“我是秋天的一把扇子,只用来驱赶吸血的蚊子。当蚊子咬伤月亮的时候,主人将扇子撕碎了。”
张幼仪一生恪守中国传统道德,她曾对侄孙女张邦梅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要为离婚感谢徐志摩。若不是离婚,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找到我自己,也没办法成长。他使我得到解脱,变成另一个人。”她不仅心存仁恕,而且她的悟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可悲的是,张幼仪精明干练,她的爱情以理智的成分居多,缺乏浪漫的诗意,所以徐志摩并不领情。
其实生命就是一种缘分,刻意追求的未必能得到,努力追求的未必能获取。生命中的灿烂,人生中的辉煌,往往都在于不期而遇,就像张幼仪遇到了徐志摩,但是他们都太年轻,还没有学会理解与包容,就像徐志摩说的,他们还没有学会怎么拿捏着做这个夫妻。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应该学会的是尽心尽力,得到是一种幸运,得不到也是一种幸运,因为尽心,所以总有收获,总有进步。而得失只是一种心境,人生是一场充满期许的缘分,无悔就行。
\/迟爱\/
女人一生不会只经历一次爱情,但归宿却只有一个。张幼仪在53岁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停靠的港湾。“她是极有风度的一位少妇,朴实而干练,给人极好的印象。”正如梁实秋所言,张幼仪并非没人追,刚刚离婚不久,就有一个留学生常来看她,有一天终于开口问她,还打算结婚吗?张幼仪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不。”20世纪30年代张幼仪又遭遇过罗隆基的追求,此人清华大学毕业,也曾赴英美留学。他很会讨女人喜欢,又是送鲜花,又是请喝咖啡,张幼仪一概婉言谢绝。
据徐志摩的侄子徐炎说,张幼仪一直是希望能够复婚的。张幼仪总是把徐志摩的油画摆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将关于他的信息压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下面。虽然能干的张幼仪内心明白:只要她愿意,在很多方面,她都可以做得比男人还好,可是一个骨子里传统的女人,还是会把她的第一个男人当作终生依靠。
张幼仪1949年去了香港,认识了她的房客、医生苏季之。这位医生性情温和,谈吐风雅,不料老婆弃他而去,他独自抚养4个孩子。相似的命运让房东与房客惺惺相惜,加上住在一起,宛如一家人,难免日久生情。1953年,苏季之向张幼仪求婚了。张幼仪先后给自己的二哥、四哥、儿子阿欢写了信。二哥和四哥不置可否,只有儿子阿欢的信让张幼仪泪流满面,放下一颗心。信写得通情达理,情真意切,“母职已尽,母心宜慰,谁慰母氏?谁伴母氏?母如得人,儿请父事”。
1953年8月,张幼仪和苏季之在日本东京一家大酒店举行了婚礼,53岁的张幼仪漂泊到此,终于找到了一个停靠的港湾。两位历经沧桑的“好”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和美平静地生活了20年,苏季之因为肠癌先走一步。
人生就是一场体验的过程,经历就好。纵观张幼仪的一生,快乐过,伤心过,也痛苦过;哭过,笑过,顺从过,也努力过。她走过人生最痛苦的7年,回国后,也算意气风发过一阵子,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她的一生,没有做错过什么,可是仔细想想,也许还是有一些错误的。比如,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了错误的人,不过好在她没有放弃自己,最终还是活出了自己的模样。终究她这一生,不曾长久悲伤。
人生的精彩在于经历,经历是一种思想的提高,是一种生活的提炼,是一种坚强的成长。经历了严冬才知道春天的温暖,经历了失去才能懂得珍惜的可贵,经历了痛苦才能知道幸福的难得。经历了,它就是一生的拥有和财富。
晚年的张幼仪,在回忆往事时说,她把自己的人生一分为二。她的前半生,坚持旧时家庭的三从四德,对公婆尽心服侍,对丈夫委曲求全,却每每受到伤害和不公的待遇;而她的后半生,在经历了离婚、丧子以后,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独自挑起了自己的人生,学会了笑看未来。
其实,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爱情真的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女人能否得到异性的尊重和爱护,很大程度上不在于她的出身、她的丈夫,而在于她能否成为她自己。张幼仪的智慧,就在于她能把生活中所有的心酸和悲哀变成前进的动力,她自信地昂起头,靠着坚强和拼搏,成就了男人都望尘莫及的事业。最终,她赢回了世人的尊重和美满的爱情。与徐志摩的另外两个女人相比,林徽因清秀,陆小曼娇憨,若论才华美貌,张幼仪实在比不上她们,这两个女子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爱情和才名,可是最终,她们真的比张幼仪幸福吗?失去了爱情的张幼仪,竟然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活得这么饱满热烈,风生水起。这一生,起起落落,兜兜转转,究竟谁比谁聪明,谁比谁幸福?她们心知肚明。
人生就像一本书,既要读懂别人,也要读懂自己。真正的静,应该是生命里的寂然涤思,像张幼仪那样心如止水;真正的动,应该是世事路上的毅然前行,像张幼仪所说的,选择也没有那么艰难,是山是水,走就是了;真正的退,是处世时的自然低调;真正的进,是做事时的泰然担当。
第十九节志摩离开
\/云开\/
张幼仪八弟张禹九的孙女张邦梅在哈佛大学无意中发现奶奶原来是徐志摩的原配,这才有了她和张幼仪1983—1988年历时5年的两代人的陆续谈心。这之后,张幼仪忍辱负重、任劳任怨又自强不息的励志一生才陆续浮出水面。
你最爱的人,伤你最深;能伤你最深的,才是你最爱的人。二者何为正解?也许,爱与伤害,从来都是相伴而生的。忘记一个伤害你的人,重新建筑感情世界,需要多久?告别徐志摩30多年后,张幼仪于香港再婚。晚年的张幼仪来到美国,在儿子附近住下来,开始规律的生活:每天7点半起床,做完操后吃早餐,一碗麦片粥加一个白煮蛋。平时看看报,走走亲戚,上上老年课程,如德文班、有氧操、编织班之类的。每周还搓一次麻将,允许自己有200美元的输赢。她的一切还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在关于徐志摩的各种版本传记里,张幼仪的故事只有薄薄的几页;在徐志摩活色生香的感情生活里,她是惨淡、单调的一笔,没有人过多地关注。张幼仪无畏别人的眼光,永远都在拼尽全力地做她自己。她明白,很多人和事,都是她要路过的驿站而已。她不随遇而安,因为她心有所恃;她顺其自然,但并不是因为无能为力。她明白,自己的所有经历,都是觉悟的必经之路,都是帮助她寻找永恒、快乐、真我、纯净的良药。
\/死讯\/
像一首歌中所唱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在有恃无恐。”张幼仪晚年一直沉默着,从不向别人披露那些陈年往事。路不通时,选择拐弯;心不快时,选择看淡;情渐远时,选择随意。有些事,挺一挺,就过去了;有些人,狠一狠,就忘了;有些苦,笑一笑,就冰释了;有些心,伤一伤,就坚强了。
1931年11月18日,徐志摩去世的前一天,张幼仪在云裳服装店里见到他。那天,徐志摩到店里来问一下替他做几件衬衫的事,然后和张禹九闲聊了起来。张幼仪这才知道,他是11月11日从北平到上海的。因为家里入不敷出,他定居上海后,不得不出任北平大学英文系教授,并在北平一所女子大学兼课,仅1931年春至夏,他南北往返竟达8次之多。
徐志摩13日到家后,与陆小曼又大吵了一场。吵架的原因有多方面的,徐志摩劝陆小曼到北平去,陆小曼不肯,那是因为林徽因在北平,女人的心里容不得自己所爱的男人有另外的女人。而且,家里的开支越来越大,欠账单也越来越多。徐志摩毕竟是一介书生,不忍撕破脸大吵大闹,只好忍气出走,借探旧访故以消气解闷。14日,徐志摩到刘海粟处,看他海外归来的新作,中午在罗隆基家里午餐,下午又到刘海粟家。
17日,徐志摩准备行李。陆小曼问:“你准备怎么走呢?”“坐车!”“到南京还要看朋友,怕19日赶不到北平。”“那我坐飞机……”“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许坐飞机!”“我喜欢飞啊,看人家雪莱,死得多风流。”“你尽瞎说。”“你怕我死吗?”“怕?!你死了我好做风流寡妇。”
18日,徐志摩乘车抵南京,住在何兢武家。他在车上看到报上登载了一条消息,说京津地区正处于戒严状态,列车进京一定极不方便。他原想暂时在南京停留,搭张学良的飞机,但是张学良又不即返。他摸口袋,发现里面有一张保君建送的乘飞机的免费票。保君建是中国航空公司的财务组主任。
晚饭后,徐志摩去找杨杏佛,不料主人不在,他就留下了一张便条,上面写着:
才到奉谒,未晤为怅,顷去湘眉处,明早飞北平,虑不获见。北平闻颇恐慌,急于去看看,杏佛兄安好。
志摩
这张便条后来竟成为徐志摩的绝笔。“虑不获见”不知是不是徐志摩的第六感觉,果然从此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然后,徐志摩去了张歆海、韩湘眉的家,等了一会儿,主人回来了,杨杏佛也一起来了。徐志摩临走时,忽然转过身来,像长兄似的轻吻了韩湘眉的左颊。没有想到,这一吻也成了永别。
19日早晨8时,徐志摩搭乘中国航空公司“济南号”飞机北上。飞机师王贯一、副机师梁璧堂,都是南苑航空学院的毕业生。他们与徐志摩一样,都是35岁。飞机上除运载了40余磅邮件外,乘客仅徐志摩1人。10时10分,飞机抵达徐州加油时,徐志摩给陆小曼写了封信,他说自己头痛得厉害,实在不想飞了。但等飞机加好油后,徐志摩又坐上了飞机,这时是10时20分。开始时,天气很好,不料党家庄一带忽然大雾弥漫,飞机师为寻找航线,降低飞行高度,不慎误撞开山山顶,机身起火,坠落于山脚。待村人赶来时,两位飞机师都已烧成焦炭。徐志摩座位靠后,仅衣服着火,皮肤有一部分灼伤,但他的额头撞开一个大洞,成为致命伤,又因身体前倾,门牙亦已脱尽。当晚,细雨霏霏,似乎是在哀悼天才诗人的早逝。
就在徐志摩去世的当天晚上,张幼仪因到朋友家中打麻将,回来得很晚。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敲门声,打开灯,看看表,才凌晨一两点钟,心想,这会儿怎么有人来敲门呢?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张幼仪说:“进来。”
推门进来的佣人告诉她,大门口有位中国银行的先生要见她,那人手里还拿着一份电报。
“快请进。”张幼仪一边说着,一边起来穿衣服。
张幼仪到了饭厅,请那位先生坐下,接过电报就看了起来。电报上很简单地说了徐志摩因为飞机失事,已在山东济南身亡。张幼仪想起那天下午,徐志摩到服装店里来的时候,他说他得马上赶回北平。张幼仪说,干吗这么着急,第二天也可以走的,而且觉得徐志摩不应该搭乘中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即使是免费的。可是徐志摩听了后,笑了起来,说他不会有事的。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结果……后来张幼仪听说,徐志摩赶着去北平,是为了参加林徽因的一场建筑艺术演讲会。你看,又是为了她……
爱人的心是玻璃做的,既已破碎就难以再愈合。的确,当爱已成往事,当一切已成定局,挽留真的是很无力的。此刻,张幼仪对徐志摩的感情,说不上是爱,也谈不上不爱,而是同情和怜悯。
“我们怎么办?”那人见张幼仪拿着电报呆呆地站立着,开口问道。
一句话提醒了张幼仪。“是呀,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那人又说:“我去过陆小曼的家,可是陆小曼不收这电报,她说徐志摩的死讯不是真的,她拒绝认领他的尸体。”张幼仪心里很生气,徐志摩那么爱陆小曼,可是她竟然不肯认领徐志摩的尸体。
张幼仪派阿欢以徐志摩儿子的身份去认领父亲的尸体,可是阿欢才13岁啊,得有人与他一起去办理徐志摩的后事,那个人应该是陆小曼,而不是张幼仪。可是,当时张幼仪不便去找陆小曼。于是,张幼仪马上打电话给八弟张禹九,请他带阿欢到出事的现场。
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该怎么跟他说呢?他年纪大了,可受不起这样重的打击,不能将真相告诉他。吃早饭的时候,张幼仪说:“有架飞机出事了,志摩也在飞机上。”“志摩受伤了吗?”“大概正在医院里抢救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张幼仪支支吾吾地说着,眼睛也不敢朝他看。徐父说他不愿意在这种状况下到医院去,吩咐张幼仪代表他到医院去看望徐志摩,回来后把情况告诉他。第二天,徐申如问张幼仪,志摩现在怎么样?张幼仪仍然没有告诉他实情,只是说,他们正在想办法,可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法。
过了几天,张幼仪看着瞒是瞒不过去了,哭着说:“没指望了,他去了!”徐申如此刻的心情当然是非常难过的,虽然他不赞同儿子与陆小曼的婚姻,但在亲情上,徐志摩毕竟是他的儿子呀。他流下了眼泪,脸上满是悲痛、愧疚和悔恨……
当张禹九带着阿欢到达济南时,徐志摩的一些朋友都已到了,有沈从文、张奚若、梁思成、金岳霖等。徐志摩的尸体已经安放在济南城的一个庙里。
徐志摩遇难的噩耗传出后,在文艺界引起了很大震动,就连一度跟他笔墨相讥的鲁迅也从11月21日的《时报》上,剪下了关于这次空难事件的报道。中国银行在济南为徐志摩先举行了公祭和丧礼。
徐申如作了一副挽联:考史诗所载,沉湘捉月,文人横死,各有伤心,尔本超然,岂期邂逅罡风,亦遭惨劫?自襁褓以来,求学从师,夫妇保持,最怜独子,母今逝矣,忍使凄凉老父,重赋招魂?
张幼仪也有一副挽联,那是她二哥的朋友为她作的,因为她的心绪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挽联是这样的:万里快鹏飞,独憾翳云遂失路;一朝惊鹤化,我怜弱息去招魂。
挽联的开头用了“鹏”,这种鸟是候鸟,传说鹏的背很宽大,每年都要到天池去歇息,将徐志摩比作大鹏比较贴切。但是因“翳云”而迷失方向,表面上看,是表达飞机遇上了雾而撞山,实质上是暗指徐志摩在爱情路途上,被林徽因和陆小曼的“翳云”所迷惑,以至于“一朝惊鹤化”。最后一句:我“怜”你,为你“招魂”,是为了“怜”我们共同的“弱息”。阿欢没有了父亲,将失去宝贵的父爱,成了不完整的家庭的孩子。“弱息”还指徐志摩。徐志摩和阿欢是徐家的单传独苗。